听了小姨的话,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十三岁当兵,小学文化!小学文化啊!脑子里情不自禁勾勒出一个身强力壮、胸大无脑的肌肉男。
我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瞅着老妈,希望她从素质角度考虑这个问题。我也是一名老师,连我年迈的外婆也是一名退休老师,书香门第咋可能和一个兵老粗做亲家?
妈妈想了想,说:“听说王局长为人和蔼。夏长宁当兵回来就一心打拼事业,盾城保全在市里挺有名的,真没想到他这么能干。”
“是啊!听云海说盾城保全最近接的建行大楼的工程标的有一千多万呢!”小姨顺竿子往上爬,啧啧称赞夏长宁能干。
我看老妈的神情,一个能吃苦耐劳家世清白英俊多金且上进的优秀男已经在她心目中占据了位置。我不再吭声,我和那个姓夏的能否对上眼还不是我说了算?!眼前,闭嘴是最明智的选择。
果然,妈妈开口了:“反正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不会是坏人。让福生去见见吧。”
我绝倒!不是坏人?天底下不是坏人的多了去了!
第二天,我就和夏长宁分别从小姨与他母亲那里得到了约会通知:晚上七点半,市里的凝露香茶楼见面。见面接头人是茶楼的服务生,暗号是:请问夏先生在哪一桌?
我大学毕业才八十四斤重,梳的是马尾,穿着大毛衣牛仔裤运动鞋,背着双肩包。说实话我照镜子的时候看上去极像高中生,我不认为胸大无脑没文化的夏长宁总经理会看上我,除非他喜欢小萝莉。这个念头一起,我双臂抖落无数鸡皮小粒子。
临出门的时候,妈妈还是有些不放心。据她所知,我从小到大还从没这样单独和男人约会过。她叮嘱我说:“福生哪,你晚上九点半之前一定要回来。不管夏长宁有多好,你都要早点儿回家,在外面待得太晚的女孩子不是好女孩。”
我恭敬地翻了个白眼,决定回来对爸妈好好数落一番夏长宁,让老爸老妈从此对哪怕亲如小姨的人介绍的对象都不会太过相信。
来到凝露香茶楼,对上了暗号,我跟着服务生往里走,眼睛东瞟西看寻找心目中的夏长宁。目光总往大块头的人身上看,我一心认定夏长宁是四肢发达型。
“夏哥,你等的人来了。”服务生恭敬地喊了声。
夏哥?这称呼新鲜!不是夏总夏先生,叫夏哥?他混黑社会的?我站在夏长宁身前面带老实相实则贼贼地打量着他。
他的个头不假,看他坐着的高度身高应该会在一米七五以上。长相嘛,离特别英俊至少差一大截,我心目中特别英俊的人是迈克的眼睛、元彬的笑容,他顶多……看上去不肥、不壮,像什么呢?我正想着形容词的时候,他说话了:“福生是吧?坐吧!”
我看他的时候服务生一直等着为我拉开椅子,听到发话,马上动手,我就顺势坐了下去。他像什么呢?我还在思考。
“喝什么茶?”
“竹叶青!”思考再一次中断,他的声音还不错,不是太监的鸡嗓子也不是鲁智深的粗喉咙。天啦!我怎么想到这两个人?前者不举,后者一举倒拔杨柳树!都非我所好也。
心里打着小九九,转着心思,表现得肯定像个低眉顺目的乖乖女。我估计如果我不说话呆不了半小时,过场走完大家就可以各奔东西了。
沉默不到一分钟,夏长宁掏出手机打电话:“嗯,凝露香茶楼,进门往右!”
好!好!看来他也看不上我,直截了当招来朋友。相亲没感觉,可以借事遁,借尿遁,借电话遁。此类法宝我没用过,但在大学里见同学用过,和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同等原理。
我忍不住放松下来,微微地笑了笑。
“福生学的是中文?”
“嗯。”
“才毕业啊?”
这不是废话?!相亲前这些基本资料我小姨会忘?那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无话找话。
他说话时声音懒洋洋的,像我面前的竹叶青,杯口笼着层水雾,懒心无肠的感觉。很好,太好了!哈哈!如果可以,我真的想笑出声来。现在只等他的朋友来,然后我就礼貌地说句“你有事,我先走了”。
不到五分钟,他的朋友,哦,是朋友们来了。好家伙,一来就是六七个!服务生赶紧并桌子上茶,夏长宁总经理同志,你看不上我宁福生,就找这么多人来凑话。不错,真不错!
正想开口告辞,夏长宁对他的朋友们说了句让我想晕倒的话:“这是我女朋友,宁福生!”
“生姐好!”六七个人齐齐招呼。
我还没从女朋友的身份里清醒过来,就被“生姐”这个头衔雷得里外不是人,比外焦里嫩还要销魂!生姐啊,我咋听咋像大西街口长春面馆的女胖老板或是小东街金足洗脚房的搓脚师呢?更何况喊我的人每一个看上去都和我至少有两条以上的代沟!
“别……叫,叫我福生好了。”我结结巴巴抖出这句话,不是我想装斯文,我的鼻子真的快触到杯子了。
耳边似乎听到一声嗤笑,我抬起头的时候,夏长宁歪在椅子上当我不存在似的继续懒洋洋地打电话,“嗯,阿七他们也在。来吧,凝露香!”
我终于找到机会,在他挂掉电话的时候抢着说:“你有事,我就先走了。”
“等会儿,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