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稀客。&rdo;左相被老槐带进府的。彼时苏伯年正在慢悠悠的品着香茗,一见他,便是笑眯眯的让老槐添了座。
&ldo;老夫早就应该来拜望苏公了,可是一直忙着抽不出身,还请苏公不要恼了老夫的失礼才是。&rdo;查查尔一说话,便是一派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
寒暄片刻,对于来意,一个不说,一个自然也不问,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就这样抚茶对坐,明着笑谈朝廷政绩,却在暗中狠狠的叫着劲比耐心。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查查尔面前的茶已经换了四盏,他的面色也不复先前那般坦然自若了。
当然,要轮到耐心这东西,如今已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处处受到拥护恭维的堂堂左相又怎么能和隐于大市两耳不闻窗外的苏伯年相提并论呢。
所以最后,还是查查尔先开了尊口,&ldo;老夫前日听到一桩趣闻。&rdo;
&ldo;哦,能让左相觉得有趣的事儿,老夫也有兴趣听一听。&rdo;苏伯年很给面子的接了话茬,但心里不禁腹诽到,难道是因为天气太热出了汗的缘故么?不然怎么这老家伙足足四盏茶落了肚却不见他有意要上个净房什么的,连自己都快憋不住了呢!
&ldo;听说昌平侯找到了多年失散在女儿。&rdo;
&ldo;什么?&rdo;苏伯年闻言笑着问道,&ldo;这话从何说起?&rdo;
查查尔见状皱了皱眉,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怒意,忽而笑到,&ldo;苏公何必再和我东拉西扯的,那女儿就是苏公的义女,您可别说不知道啊。&rdo;他可不希望留在苏伯年这寒酸的宅子里用晚膳。
&ldo;左相,您也知道我不问世事多年,如今还能舔着这张老脸在圣上面前侍奉已是上天对我极大的恩赐了。&rdo;苏伯年终于正了神色,突然恭敬无比到令左相有些微微的不适。&ldo;芙儿确实来同我说过这事儿,可是我也明着同那丫头说过,她的事我一律不管。她是愿意认了昌平侯也好,愿意一辈子同侯府的人形同陌路也罢,这都要她自己一个人拿主意。我当年无非是看着这孩子面善心慈,很得我的眼缘,这才动心将她留在了身边。别的,我这把老骨头还真的没法替她周全。&rdo;
苏伯年这一番话明明白白的将自己和芙香划清了界限。
左相眯了眼,半晌才开口道,&ldo;但老夫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苏公的义女。&rdo;区区一个小女子,他查查尔还当真没有放在眼里。
&ldo;那您老百忙之中这是特意来我这里喝茶的?&rdo;苏伯年笑着将视线移向了桌上的茶盏。
&ldo;苏公是聪明人,何不选了对的队伍站好呢?&rdo;
&ldo;队伍?&rdo;苏伯年摇摇头,&ldo;左相也是聪明人,却从最开始就站错了位置。&rdo;
太子已被禁了足,光是替太子收拾那些残局就已经伤透了左相的脑筋。但是偏偏这么多年来,左相对太子都是百依百顺的。即便他再顽劣不堪,左相也听之任之,默默辅佐。原因无他,其实也就是逃不过血脉相连这一说法。
因为太子生母慧贵妃正是左相嫡亲的妹妹。说来慧贵妃原来的闺名是珂儿茵,在塞西语中是美玉的意思,后来是因为被选入宫才改名为芳菲的。
&ldo;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告辞了。&rdo;两人沉默了半晌,左相突然起身拂袖,&ldo;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是高估苏公了。&rdo;
眼下即便太子惹了允帝不悦,但左相多年苦心培植的势力到底还是在的,若是真的想要对付苏伯年,虽然不轻松,到也不是不可为之。以他查查尔今时今日的地位,又何必对一个苏伯年低三下四的。
查查尔走的时候脸色难看的很,两人便是这般闹了个不欢而散。等到他走了以后,苏伯年倒显得无所谓,反而是一直服侍在他左右的老槐有些惴惴不安。
&ldo;主子,这样好吗?&rdo;
&ldo;高处不胜寒,他查查尔还算是聪明的,这么多年来至少懂得藏拙。可偏偏,跟了个猪一样蠢的太子,而他又一根筋的忠心到底。再过些时日,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我又何须看他的脸色行事。&rdo;正所谓当局者迷,聪明如左相也有看不清楚形势的时候。苏伯年笑着捋了捋胡子,一番话让老槐宽心了不少。
就算太子出生高贵又如何?蠢就是蠢,而这天下永远是聪明人的天下,拔苗助长扶摇直上,从来都没办法真正坐稳那九五之尊的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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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左相和苏伯年闹崩的时候,昌平侯府邸也不太平。
大太太已经连着两个晚上夜不能寐了,到了第三天,在听到叶德盛和她说的那番话以后,大太太脑中绷着的弦&ldo;砰&rdo;的一下‐‐就断了!
&ldo;侯爷,你说什么?&rdo;大太太失声喊了一句,跌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