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不由便觉得有些尴尬,还有点冷,她拢了拢衣服,仍旧打了个寒颤。此时,头上忽然有个什么玩意兜头罩脸地落了下来。林可心里一惊,睁开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干脆利落地挥开那东西,顺手拔出腰间的匕首,锐利的刃光散发出腾腾的杀气。
几步之外,孟昶青手中握着一盏灯笼,面色不大好地望着那块掉落在污泥之中的外套。
林可:……
孟昶青:……
林可默默地把匕首插。回去,默默地把衣服给捡起来,干咳几声道:&ldo;我喝醉了,反应有点慢,没看见是你。&rdo;
孟昶青挑眉:&ldo;是么,我倒是不大看得出来。&rdo;
黑夜中,他全身笼罩在橙黄色的暖光中,眼底如同明珠辉映,微微浮起一丝笑意:&ldo;既然醉了就不要乱跑,我不担心你,只担心路人无辜受累,被你一不小心给砍了。&rdo;
大抵是酒精的作用,这人看着居然有些顺眼。
&ldo;你是特地来接我的?&rdo;
方才的紧张情绪过去,醉意再次上涌。林可晃了晃脑袋,企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随即淡淡说道:&ldo;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不想回谢府,哪里也不想去。&rdo;
孟昶青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两人一站一坐,片刻之后,林可的声音忽然再次打破了沉默。
&ldo;孟大人,你说明天京城的米价会涨到多少?&rdo;
孟昶青淡淡道:&ldo;六两。&rdo;
林可自己也是个平头百姓,仍记得当年&ldo;蒜你狠&rdo;、&ldo;豆你玩&rdo;,抢盐抢油时,老妈是如何骂骂咧咧、精打细算地掰蒜瓣用的。现代社会,物价稍高都是如此。京城百姓家中一般都只有两三天的存粮,在毫无社会保障的古代社会,米价高达平日里的六倍多,林可无法想象他们的日子能怎么过。
是卖儿卖女,还是家破人亡?
漕运改海运,能够大大缓解运输压力,清除大量的冗官冗费。且有了这条开放的航道以运送粮草,剿灭流寇也会变得容易许多,西原孟广是粮食之乡,没了流寇,粮食产量自然能够上升,届时便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可无论如何,此时饿死的人,再也不可能复活了。
即便知道这是计划中必要的一步,林可仍然感到压抑,这场斗争,远比战场更为残酷。
&ldo;光不是一个很好的谥号,众人都道光宗无道,堪比桀纣。&rdo;
孟昶青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与他平素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完全静下来的沉郁:&ldo;光宗生来贪玩,自幼好动,东宫之时就宠信匠人,命人制作一些不知所谓的器械,即位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在皇宫西侧建工坊,耗费国库白银四十余万两,几年之后更是收罗各类丹方,沉迷炼丹长生之术。这般肆意妄为,朝野为之侧目。然而某一日,光宗忽然幡然悔悟,日日上朝听政,答复奏章,明德二十一年,更是着力编户齐民,清理隐田。诏令一出,天下大哗,内阁联合外戚逼宫,光宗无奈之下传位于他人,一月后即驾崩。&rdo;
&ldo;光宗荒淫怪诞时,尚能稳稳坐在皇位之上,想当勤政为民的明君时,却被人从宝座上给拱了下去,岂非可笑至极?&rdo;
孟昶青的话中带出讽刺的意味:&ldo;因为他的政令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可不仅仅是一句空话。这股势力如此之强,若无雷霆手段,便是高高在上如天子,也只会落到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