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言苦恼地咬着银箸尖,本能地想拒绝,可这人话说的冠冕堂皇,她实在找不出话来反驳,忧虑之下,再丰盛的菜色吃到口里都没了滋味。
魏钧见她低着头猛扒白饭,摇摇头用筷尖将她的碗压下来些,再把满桌的菜全推到她面前,一点点往她碗里夹着道:&ldo;太后对臣就这么不放心,不是你曾说过,我现在这副身子,便是有心,也已经无力了。&rdo;
苏卿言勉强抬了抬唇角,暗自想着:魏大将军就算做了太监,也是个危险十足的太监,今晚要和他同床共枕,可得打起十二分的戒备。要提防他,可不比提防凶手轻松。
到了晚上洗漱完毕,魏钧大剌剌往床沿一坐,低头边解衣带边道:&ldo;太后是要睡里面还是外面。&rdo;
苏卿言快将身子给黏在美人榻上,抱着软枕打着商量:&ldo;要不,我今晚就躺这里吧。&rdo;
魏钧将外袍往旁边一抛,倏地站起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弯腰将她的身子捞起抱在怀里。
苏卿言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那双有力的手臂托着,往前走了几步,又落在软软的床褥之上。忙屏住呼吸,怔怔看着上方那张英挺的脸,听他柔声道:&ldo;还是睡里面吧,有什么事,我全替你挡着着。&rdo;
他用这样的姿势,滚烫的呼吸全溜进她的鼻尖,苏卿言压着心跳偏头道:&ldo;魏将军可是答应过我,不许硬来,得遵从我的意愿。&rdo;
魏钧用手指在她面颊上轻轻滑过,沉声道:&ldo;放心,臣允诺太后的事,绝不会失信。&rdo;
然后他便翻身睡下,瞬间让所有压迫感都撤走,苏卿言大大吐出口气,赶忙也翻身朝着墙壁,努力把身子往里缩着道:&ldo;那我先睡了。&rdo;
窗外起了阵微风,将屋檐下的角铃吹得嗡嗡作响,房间里更漏的击水声,和着两人紧密交织的呼吸声,忽急忽缓,怎么听都有些旖旎缠绵的错觉。
苏卿言将眼皮阖上又掀开,背脊还能感受到那人身上传来的热意,捏了捏手心,怎么也没法平静睡去,干脆幽幽叹了口气道:&ldo;你说,那个人今晚会来吗?&rdo;
魏钧正在心里猛背兵法,试图忽略仅隔着一臂远的诱惑。这时轻吐出口气,睁开眼看着窗外,沉声道:&ldo;要下雨了。&rdo;
苏卿言的心剧烈跳起来,她记得秦夫人就是死在雨后,正在提心吊胆时,突然听见窗外响起巨大的炸雷,吓得她惊叫一声,本能地转身,往魏钧身边缩了缩。
魏钧&ldo;你很怕打雷吗?&rdo;
苏卿言觉得十分丢脸,可她自小就怕打雷,更何况现在还有个不知藏在何方的凶手,正将身子缩成一团,窗外黝黑的天际被闪电劈开似的,又在连着两声响雷,仿佛让屋内的灯光都暗了暗。
她吓得颤颤闭上眼,却听见那人的鼻息靠过来,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她脖颈下伸过去,扶着她的头靠上一个宽阔而结实的胸膛。
耳膜里充满了男人的心跳声,四面八方全是他的气息,两块强壮有力的胸肌被她舒服的枕着,苏卿言觉得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听见他低头在她耳边道:&ldo;现在不怕了?&rdo;
不知为何,她觉得连这声音都充满着稳定的温度,轻轻勾起唇角,放任自己沉溺在安全感十足的怀抱里,窗外仿佛落下大雨,噼里啪啦拍打着屋檐。可她却在这雨声中渐渐生出困意,迷糊地在他胸前蹭了蹭道:&ldo;魏钧,你可不能占我便宜。&rdo;
魏钧正在努力抵抗自她发间传来的香气,全身的血液都在胡乱烧烫,再低头,见她的胳膊无意识揽在自己的腰上,无尾熊般依赖着他的身子。羽睫在白嫩的皮肤上落下道浅浅的阴影,鼻息沉沉,红唇上还带着微湿的光,像只漂亮又慵懒的猫咪,实在让他太想好好欺负一顿!
她大约是睡熟了吧……
魏钧实在耐不过小腹间翻涌的冲动,偷偷摸摸地低头,想去碰一碰她的唇,碰一下就好,可刚靠近几分,就看见她的眉头皱起,似乎抗议般地嘀咕了句什么,吓得他立即把头抬起来,身子僵的笔直,生怕被她埋怨言而无信。
可等了一刻,她似乎并无动静,大着胆子再想去偷香,窗外偏又响起个炸雷,让苏卿言一双眼倏地瞪圆,差点把久经沙场的魏将军给吓得背过气去。
苏卿言眼里还带着惺忪,渐渐因面前这张过近的俊颜儿清醒过来,眯起眼质问道:&ldo;魏将军,你想做什么?&rdo;
魏钧被她一双晶亮的眸子看的心虚不已,偏偏那股冲动更加强烈,索性直接将胳膊抽出,坐起道:&ldo;我出去透透气!&rdo;
苏卿言怔了怔,撑起身子好心地提醒:&ldo;这么晚,外面还在下雨。&rdo;
魏钧将衽领扯开一些,闷声道:&ldo;憋得慌,我出去喝水。&rdo;
苏卿言瞪着眼把头枕回去,还是没弄明白:他是尿急吗?那喝水不是会更憋吗?
魏钧走到外间,给自己倒了杯茶,也顾不上只是杯冷茶,咕噜噜灌下去,总算把那股火给浇下不少。又倒了杯,正想喝,突然看见窗外仿佛有个黑影走过去……
他心头一沉,连忙走到门边,小心地打开个缝,往外看了眼,果然见一人穿着蓑衣站在窗边,眯起眼,正要出声质问,那人却冲他做了个&ldo;嘘&rdo;的手势,然后左右看了眼走过来,将蓑衣的帽子取下,轻启朱唇道:&ldo;你是不是忘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rdo;
第40章
&ldo;你说,杀我的人是你!&rdo;苏卿言抱着膝盖坐在床榻上,一脸的匪夷所思。
魏钧正从小炉上将烧热的水壶拎下,然后为她沏了杯热茶递过去,嘴角挂着自嘲的苦笑道:&ldo;我们之前只顾着分析,究竟为何你要上秦夫人的身,却从未想过,为何我会上聂天的身。&rdo;
苏卿言捧着杯热茶,感觉自手心传来的温度,总算想明白过来:&ldo;其实真凶究竟是谁,镜子早有提示,只是我们之前一直忽略了最重要的这件事。&rdo;
魏钧点头道:&ldo;看来这镜子替你想的非常周到,为了怕秦夫人再被同一个凶手杀死,干脆让我上了凶手的身,这样到了最后那一刻,总能发现真相,阻止悲剧发生。&rdo;
&ldo;可为什么呢?聂天为什么要杀我。&rdo;苏卿言问出口又觉得多余,她早已习惯将聂天看作了魏钧,可是在原有的世界里,秦夫人因爱不成,下令用私刑断了聂天的男根,这对男人来说根本是奇耻大辱,因此被人利用报复她,也是十分自然的事。
这时,魏钧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继续道:&ldo;原来在聂天被投进柴房的那天,有人就特地去找过他。她利用聂天对秦夫人滔天的恨意,让他忍辱负重,去讨回夫人的欢心。聂天虽已是个阉人,可夫人对他有求而不得的执念,若是刻意伏低做小,应该也能争得几天的宠爱。然后那人教他在某个夜晚,听从她的指令,将夫人给直接掐死。再借雨天泥泞伪造出深浅不一的脚印,将一切都嫁祸给那天正好来府里领过工钱的谢云成。&rdo;
苏卿言听得不由摸了摸发凉的胳膊,叹了口气道:&ldo;我们此前也未想到,这案子可能是由人指使而完成,只将凶手当作必定是心思缜密的强壮男人。其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