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为什么?&rdo;他问道。
&ldo;因为我想这么做。&rdo;说这番话的时候,母性光辉大大减弱。&ldo;年轻人,当你自己动手的时候,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在凯蒂&iddot;阿伦的解剖室,你就要从心脏手术开始。&rdo;
外面就是解剖室。我希望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鼓起的包块。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生。我的肉体仍然平整光滑。
&ldo;记住,&rdo;阿伦医生说(她现在的口吻像在训话),&ldo;连笨蛋都会用挤奶机……但是任何的过程只要是经过亲自实践,都是最好的。&rdo;她的语气里隐约带着咄咄逼人的味道。
&ldo;是的。&rdo;他说道。
他们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得发出某种声音或做出某种动作,否则的话,他们真要解剖我了。如果一剪刀扎下去,血流出来或者说是喷涌而出,他们就会知道出了错,但到那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剪刀很可能马上就要扎进去了,到时会发出喀喳喀喳的声音。我的上臂被放在胸前,心脏在光滑的泛着血光的荧光灯下狂跳不止。
我把全身的气力都集中在胸膛上,向上猛推,或者说是竭尽全力,终于有了效果。
那是一种声音。
我发出声音来了!
声音大部分是在我紧闭的嘴巴里,但我能听到,也能感觉到我鼻子低低地哼了一声。我竭尽全力地又做了一遍。这次声音更响一些了,像烟雾一样从鼻孔里喷了出来。&ldo;嗯……&rdo;这让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看的阿尔弗雷德&iddot;希区柯克编导的电视剧。在这部片子里,约瑟夫&iddot;考特在一场车祸中受了伤,最终就靠一滴眼泪让别人知道他还活着。
如果没有其他证据的话,那么这像蚊子哼一样微弱的声音就能证明我还没有死,说明我并不仅仅是个游荡在用自己尸体做成的陶俑里的魂灵。
我全神贯注,注意力高度集中,能感觉到从鼻子里吸入的空气进入喉咙,来替换我呼出的气体。接着,我又呼出一口气,比我十几岁时为莱恩建筑公司夯地基时还要用力,比我这辈子做的任何一项工作都要卖力,因为我现在要挽救自己的性命,而且他们一定要听见我的声音才行,他们一定要。
嗯……
&ldo;你想来点音乐吗?&rdo;女医生问,&ldo;我有马丁&iddot;斯图尔特、托尼&iddot;波涅特等人的歌。&rdo;
她的声音有些低,我几乎听不见,一下子也不明白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许是一种怜悯。
&ldo;不错,&rdo;她说道,&ldo;我还有一些滚石摇滚乐的唱片。&rdo;
&ldo;就你?&rdo;
&ldo;当然是我,我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严肃,彼得。&rdo;
&ldo;我的意思不是……&rdo;他有些不安地说。
听我的!我在脑海里大声叫道,呆板的眼神盯着冷冰冰的白光。别再叽叽喳喳的瞎扯了,都让我说!
我能感觉到越来越多的空气摩擦着我的喉咙,我突然想到无论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最终都会烟消云散……但这个想法只是我思想屏幕上的一块微弱的光斑。也许,一切都会消失,但现在我很快就会没救了。我聚集了自己所有的能量,使得他们能听见我的声音,这次他们就要听见了,我知道他们会的。
&ldo;那么就放些滚石的吧,&rdo;她说,&ldo;除非你要我跑出去弄张迈克尔&iddot;波顿的cd来纪念你首次对死尸实施心脏手术。&rdo;
&ldo;千万别去。&rdo;他大叫,两个人都笑了。
音乐声传了过来,这次声音更响了。虽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吵,但确实够响了。确实够响的了,他们都能听见,肯定都能听见。
接着,正当我像某种马上要凝固的液体一样努力从鼻子里发出声音的时候,房间里充斥了电吉他变调的刺耳声。米其&iddot;杰克的声音重重的砸在四面墙上。&ldo;噢,不,这就是摇滚,但是,我喜欢喜欢,非常喜欢它……&rdo;
&ldo;把声音调小点!&rdo;西赛罗医生大叫,她扯破了嗓子,声音有些滑稽。我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夹杂在这些噪音里,几乎是悄无声息,就像在铸造车间里低声细语,没人能听得见。
现在她又弯下腰来看着我。看见她戴着一幅普列克眼罩,嘴巴上戴着一只薄纱口罩,我又觉得恐惧了,她回头一瞥。
&ldo;我来替你把他的衣服给脱了。&rdo;她告诉彼得。她的手里拿着一把闪闪发亮的手术刀,在惊天动地的摇滚乐的吉他声中朝我弯下腰。我绝望地哼了一声,但没有任何作用。这声音我自己都听不见。
手术刀在我上方盘旋着,马上就要解剖了。
我在脑海里发出尖叫声,但感觉不到疼,只是我那件马球衫被一分为二。手术刀移开了,我的肋骨大概就是下一个目标。彼得医生马上就要对一个活着的病人实施他第一次的心脏手术,他自己对此却一无所知。
我被抬了起来。我的头垂向后面,可以看见彼得医生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也戴着一幅普列克眼罩,站在一个铁制的台子旁边,清点着一排可怖的医疗器械。这些器械中主要是几把巨大的组织剪。我对他们瞅了一眼,闪闪发光的刀锋就像光滑的丝绸,令人恐怖。有人又把我放下来,衬衫已被脱掉了。现在我腰部以上一丝不挂,房间里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