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有大妈正嚷嚷着赶紧收衣服,还有碎花盆跌落地面的尖锐摩擦声。
乌云席卷了天光,气氛显得阴沉又压抑。
明明睡的是午觉,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一时间时鹿分不清是梦境还是深夜。
她立马扭身去摸床头的老人机——
屏幕刺眼的蓝光印在黑漆漆的瞳孔中。
4:00p,下午四点,并不是夜里。
八成是变天了。
意识到变天后,时鹿缩在床头双臂抱膝,烦躁地长叹一口气。
她不喜欢阴天,准确的说,是她不喜欢这个城市的阴天。
时鹿出生于北方的一个重工业小城,三年前爹妈和平分手,她跟了母亲,又从生活了十几年的北方小城辗转来到这个东南沿海的金融都市,搬来的第一天,她就知道自己不喜欢这里。
人们操着她听不懂的方言不说,这里湿气也很重。
一晃三年过去,时鹿在这附近的学校念高一,对于这个城市依旧谈不上什么感情。
半耷拉着眼,时鹿刚准备下床漱个口,腿间的老人机突然响了。
打电话的男孩子还在变声期,是她前桌,名字叫易虎,他是时鹿在这里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朋友。
“时鹿,睡醒了吧?东街新开了家密室逃生哦,要不要一起去呀,豁牙巴那里我已经说好了。”少年人龇着牙,满满期待的语气。
时鹿微微皱眉,少女声色低软,一口回绝:“不去。”说完双脚套进拖鞋站起来,使劲揉了揉眼睑。
易虎约她出来玩一次都没成功过,这回依旧,他急了:“啊,别啊姐姐,赏个脸嘛,每次叫你你都回这俩字。”
时鹿一边听电话,一边朝客厅窗边走,中途经过厨房时,看见了墙角静静摆放着的一篮子鸡蛋,脚步微顿,然后又果断的无视掉。
整个室内陈设单调的过分,几乎没什么特别浓重的生活气息,毕竟这套两室一厅的旧公寓,就只有她一个人住。
大下午的,天色暗沉诡异,路灯大开,小区刚才下边还一阵哄闹,现在瞬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时鹿住在三楼,来到窗边习惯性地朝楼下看了一眼:一成不变的水泥地,绿的令人发慌的植物,以及——
她瞥见不远处的公共长椅上,似乎正躺着一个人。
以前从未见过。
茂盛绿植将他遮盖的犹抱琵琶,但是似乎,那人有一双特别笔直且长的腿。
周遭飞沙走石的,他居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躺在那,如无人之境。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时鹿眉心微动,但只是匆匆一瞥她并没有想太多,关上窗,认真对易虎解释说:“不去,我没钱的。”
她确实没什么钱。
母亲能提供给她的钱,几乎全部都花在了租金上。
少年人一阵语塞:“额,那我俩请你,好不好?”带着点哄求了。
电话那边有短暂的盲音,易虎又喂了两下。
时鹿正在翻柜子,将垃圾食品辣条泡面什么的藏得更隐蔽一些,藏好后对着听筒又说了一遍‘不去’,说完稍微停顿了一下:“可我不喜欢东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