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来的时候是被人架来的,走的时候也是被人架走的。一路上往医院里打了好几个电话确定楚汐的手术一切顺利,到法院的时候整个人精神绷得就要断了,结果一进法院的门,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ldo;证人林风,你确定你所呈交的证据文件全部属实,不存在字句涂改、签名伪造、时间篡改等伪造手续吗?&rdo;
&ldo;是的。&rdo;
&ldo;你愿意为自己的证词负责吗?&rdo;
&ldo;是的。&rdo;
公诉人立刻开始宣读漫长的陈述,一条条指控一条条定罪,法院里有关系人偷偷递来一张纸条,上边就四个字:回天乏术。
郑平猛地一下拍案而起,脸色森冷铁青,半天没说一个字。
&ldo;……综上所述,应依法判处死刑缓期执行,请上交上级部门进一步进行审判结果鉴定和讨论……&rdo;
满座一片哗然,罗冀站在被告席上,突然偏过头,直直的看向林风。
林风低下头去淡淡的笑了一下,说:&ldo;虽然是建议审判结果,但是就算送到上边去,以储北中校为代表的军方也一定会强烈要求他们改成死刑立即执行吧。时间拖得越久暴露出的问题也就越大,照这样下去,大概他们也只有让你一死了之吧。&rdo;
罗冀半天才勉强发出声音:&ldo;……到底为什么?&rdo;
&ldo;因为我累了,我厌倦了。就这样。&rdo;
林风也望向罗冀,唇角挂着一点轻淡几乎难以发觉的微笑,&ldo;‐‐罗冀,从开始到现在我们就在玩一场你隐我瞒、互相欺骗的恋爱游戏,就算说再多的我爱你,也难说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这种欺骗已经让我厌倦到不想再继续了,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在这里,我们就都没有背叛的机会了。&rdo;
罗冀看着他,就像很久以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中间鼎沸的人声都静寂不见,只有他们在人群中彼此凝视,眼中除却彼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罗冀想说什么,无数种微妙又强烈的情绪堵在喉咙口,因为太多太强烈,以至于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几秒钟的时间里好像流逝了一整年的光阴,罗冀张了张口,好不容易才说出来一句话:&ldo;……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怎么办?谁还能来照顾你?……&rdo;
&ldo;这个啊,&rdo;林风叹息着说,&ldo;这个你一点都不要操心,我没机会比你晚死了啊。&rdo;
就在这一刹那间高台之上的郑平高高举起了手,半空向窗外中打了个手势。隔壁大楼顶层反光一闪,狙击手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林风刹那间扬起头向窗外望了一眼,神色间极其的轻蔑。明明处于低矮的地势上,他却仿佛居高临下一般冷笑起来:&ldo;我怎么可能死在你们这种杂碎的手里呢,除了我自己之外,还有谁有资格取走我这条命!&rdo;
罗冀突然全身一僵,发狂一般厉声喝道:&ldo;‐‐快住手!&rdo;
伴随着那个冷淡的微笑,林风上下牙交错猛地啃碎了口中的什么东西,咔嘣一声好像玻璃胶囊破裂开来的声音从他唇齿间响起,紧接着在狙击手扣下扳机之前,林风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颓然倒了下去。
虽然说是审判但是罗冀手上就从来没带过手铐那种东西,边上人因为这剧变都惊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跃翻过被告席,冲到证人座位那边一把把林风抓到了怀里。
&ldo;林风!林风!&rdo;罗冀眼底一片血红,声音撕裂得变了调,&ldo;快来人!还不快来人!&rdo;
边上旁听的储北中校低声一句不好,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扒开林风的眼皮看了一眼,说:&ldo;是中毒,他们那边的雇佣兵只要一出道口腔里就会被镶上毒药胶囊,他服毒了。&rdo;
第39章抢救
夜幕渐渐的笼罩了这座海湾中的城市。一辆悍马从法院里缓缓开出,从无人的岗哨边驶向了公路。
&ldo;为了你这条小命可真是花费不小,如果这次航道开辟计划不成功的话,估计我会被上边那帮老爷子们发配到生化工厂去当活人试验品的。&rdo;驾驶席上,郑平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罗冀一眼,&ldo;喂,我可是为保下你而牺牲了不少替罪羊啊,你就摆出这么一副黄瓜脸来感谢我吗?&rdo;
罗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如果要用词句来形容的话,就是因为整个人都笼罩在过多的绝望和悲伤的夜色里,所以反而麻木得一点情绪都表现不出来了。
&ldo;……喂,虽然这次的事情是搞得你挺狼狈的,不过往好处里想,至少你彻底把继母和弟弟打压下去了,而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储北中校他们都不会再去找你麻烦了啊。就算你坐牢吃了几天苦,不过罗家没有伤到元气,回去整理整理好好吃一顿睡一觉吧,醒来就当是做了场噩梦好了。嘛,要不要我在&lso;京城&rso;给你包个厢庆祝庆祝?也是,开两瓶好酒痛痛快快喝一场,就当是给你压惊好了。&rdo;
郑平方向盘一转,突然罗冀低声问:&ldo;……林风呢?&rdo;
&ldo;怎么,你还在想那个小美人儿啊?&rdo;
&ldo;……&rdo;
&ldo;在抢救吧大概,他们那一支军方的事情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rdo;
香烟在手里静静的燃烧而至越来越短,火光就要烫到手上的时候,罗冀把烟灰弹了弹,深吸了一口烟:&ldo;……我要带他一起回香港。&rdo;
郑平手一抖车差点开到树上去:&ldo;喂,你什么时候养成这么恶劣的癖好了啊?我说,他们雇佣兵放在嘴里的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根本没有抢救回来的可能的。放着那小美人自生自灭吧你,人都要死了还搞什么打击报复?&rdo;
车窗外华灯初上,高高的路灯下霓虹幻彩飞速逝去,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热闹无比的都市里,清凉的夜风从车窗fèng隙间呼啸着窜了进来。
&ldo;郑平啊,&rdo;罗冀说,&ldo;一个人恨另一个人,到底能恨到什么地步?我原本以为剥夺那人的性命就是最好的报复方式,现在我才知道,真正让人生不如死的是杀掉他的灵魂,但是却让他的肉体在这世上苟延残喘,日复一日的生活在被欺骗和被抛弃的折磨里……&rdo;
郑平怔住了。
&ldo;啊,别这样看我,我没事。&rdo;罗冀笑了起来,&ldo;得多谢谢他,从此以后不论遭遇到怎样的欺骗和背叛,我都完全不会再感到疼痛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