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将一切都说出来,关于同性恋,关于潘烟,关于邵会领,所有的所有。
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找到付俊卓更重要的事情了。
笔录写到一半,顾舟鼻血止不住,看起来很严重,被警察叔叔强行送到了医院。
宋文柏第二天一早过来了a市,与此同时,警察们也分头将付俊卓失踪前后的监控录像全部看完了。
从调取的监控上可以看到,十一天前,付俊卓抱着猫牵着狗出了小区,然后独自一个人回到绿洲白马28楼,此后监控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
而同一天,顾舟的妈妈去帮顾舟搬了家,根据监控录像,可以判断出顾舟妈妈是和付俊卓有过接触的。
两天后,邵会领也搬了家。
作为和付俊卓有过最后接触的人,潘烟能提供的线索也极为重要。
在潘烟眼中,自己仅仅是借邵会领的给了付俊卓一个教训,然而,她没有想到,当地公安局竟然拿着公安机关证明文件,登门讯问,她觉得这一切都很是小题大做。
但随着对话慢慢深入,知道了付俊卓已经失踪十一天,潘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思考、巧妙开脱必不可少,答案当然是不知情,不知道,一旦付俊卓出了事,自己也能全身而退的完美回答。
在潘烟和警察周旋时,a市警察们的调查和搜寻也在艰难进行着。
即使有目标和方向,根据种种线索,也得花费好几个小时,然而最后还是找到了邵会领住的地方‐‐邵会领这种惯犯,不提虐待动物肆意扔在电梯上,至少他身上背负过的几条人命,都从未被发现过被查过。
这样的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
大概是这次抱了必死的心,所以一改往日滴水不漏的作风,故意留下来一点线索,警察们顺着线索,摸到了邵会领的那处住所。
等警察彻底开门迅速通风救人时,距离邵会领烧炭已经过去了三小时。
两盆炭。
十立方米的空间。
三小时。
付俊卓被反绑双手昏迷在门边,嘴边全是血,似乎在昏迷之前试图咬开门底紧紧贴着的胶带。
然而,他没能逃出来,门底胶带仅仅被撕扯开一点点,透出了一点点空隙。
按理说,付俊卓身体较之邵会领弱很多,这两个人同时被困在充满一氧化碳的密闭空间内,如果要出事,也应该是付俊卓出事邵会领生还,然而事实却与之相反‐‐付俊卓没死,而邵会领却抢救无效,死了。
大概,上天真的可以听到一个人想要活下去的声音。
付俊卓临昏迷前弄开的fèng隙,为他带来了一丝微弱的生机‐‐重度一氧化碳中毒,陷入深度昏迷,不知道算是大难不死,还是算苟延残喘。
潘烟不知道,她一念之差,竟然将一个恶性杀人犯带到了付俊卓身边,给付俊卓带来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心里一凉之余,很快又给自己心理暗示‐‐即使是她将邵会领带到付俊卓身边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知情。
不知,无罪。
其实一般人,除非是十恶不赦执迷不悔之徒,做了害人的事情,总会有愧疚之心。
潘烟再一次去a市,站在病房外,看顾舟萧瑟地守在付俊卓病床前,而病床上吸着氧的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从那以后,潘烟再也没有试图纠正顾舟的性向,甚至再也没有联系过顾舟。
对于顾舟来说,这段时间是人生中最最难熬的一段。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听到消息后是如何软着手脚坐上车,又是怎样肝胆俱裂等在手术室门口的。
顾舟以为,那就是这一辈子中最绝望的时候,因为害怕医生在下一秒出来,宣告付俊卓的死亡。
然而现在,当他守着昏迷不醒的付俊卓,才发现,绝望有千千万万种,各有各的不同,其中一种,就是深爱的人,毫无意识地躺在自己面前。
而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走,或者,什么时候,他会醒。
不过是将当初在手术室前等待宣判的感觉,无限延长。
谁能知道,他看着付俊卓浑身的伤,和嘴唇上为了求生而磨出的伤口时,是怎样难受到窒息。
其实,学长已经很努力,已经做得很好了啊。
他坚持了那么多天,受了这么多折磨,才从邵会领手下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