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如果你向他倾诉,是的。&rdo;
&ldo;我不理解一个会为我宝宝的痛苦而感到高兴的上帝。&rdo;
神父一愣,&ldo;不,不,让上帝高兴的当然不是人类的痛苦。人类在历经躯体伤痛的折磨后,仍然在心灵中坚持信念,满怀希望和爱,这才使上帝感到欣慰。痛苦是一种负面诱惑,人类抵挡不住这种诱惑,上帝不会为此幸灾乐祸。相反,只有当人类灵魂超越了诱惑,说&lso;撒旦,滚吧&rso;,上帝才因此而得到慰藉。这跟肉体的痛楚是一个道理,诱惑使人沮丧,烦躁,丧失信念……&rdo;
&ldo;别说了,神父。我并没有抱怨,是孩子在抱怨,但她不懂你的说教。她只能感觉到痛,却听不懂。&rdo;
神父愣住了,对此我该怎么答复呢?告诉她人类原本被赐予了超自然的无疼痛感,但在伊甸园中将这种天赋丢掉了?告诉她,这孩子本是亚当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是的,这一切都是真的,然而她的孩子现在有病在身,连她自己也疾病缠身,并且她显然没有耐性再听下去了。
&ldo;别那么做,孩子,别做那种事。&rdo;
&ldo;我会仔细想想。&rdo;她冷冷地答道。
&ldo;小时候,我养过一只猫。&rdo;院长慢慢絮叨开了,&ldo;是只灰色的公猫,个头很大,胳膊、脑袋和脖子长得像牛头犬,既懒惰,又无礼,简直是魔鬼的化身。当然,事实上,它只是一只猫。你懂猫吗?&rdo;
&ldo;知道一点。&rdo;
&ldo;喜欢猫的人其实并不真正懂猫。假若你真的懂猫,那么有些猫你肯定喜欢不起来,而你喜欢的那些却是一般爱猫者所不喜欢的。齐克就是这样一只猫。&rdo;
&ldo;这是个寓言,是吧?&rdo;她疑惑地看着他。
&ldo;后来我杀了它。&rdo;
&ldo;住嘴,无论你想说什么,别说了。&rdo;
&ldo;它被卡车撞了,压坏了后腿,只好一瘸一拐拖回家。那以后,它时常会发出打斗时的那种怪声,要么乱奔乱跳一气,但大多数的时间则静静地躺着,等待着。有人不断地告诉我,&lso;应该杀了它&rso;。几小时后,它拖着残腿从屋底下出来,哀叫着。他们说:&lso;应该杀了它。&rso;但我不许他们这么做。他们说,让它活着太残酷了。最后我决定,要是真的不得已,那就由我来解除他的痛苦。那天我带上枪和铲子,把它带到丛林边上,我挖坑,让它躺在地上,随后朝它的头上开了一枪。是一把小口径步枪。齐克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爬起来,拖着身子朝树丛爬过去。我又开了一枪,刚好打中。我估计它真的死了,便将它放到坑里,用铲子盖上些泥土,哪知它又起来了,死活爬出坑,又朝着树丛跑去。我喊得比猫还响。只能用铲子了。我把它扔回坑里,用铲子锋利的边缘砍死了它。我砍下去的时候,它还在不断挣扎。后来别人告诉我这只是脊髓反射,但我不信。我懂那只猫,我知道,它想逃回丛林,躺在那里,等待死神的降临。我祈求上帝,让我能以猫所希望的方式,让它回到丛林,随它去,让它带着尊严死去。但我以前却一直没有意识到。齐克只是一只猫,可……&rdo;
&ldo;住嘴!&rdo;她悄声道。
&ldo;可即使是早期的异教徒也知道,自然会给你压力,但它同时也会赋予你承受这种压力的能力,它施加给你的压力都是你能够承受的。假如这条原则适用于猫,那么对于有理智、有意志力的人,岂不更加适用不管你相不相信天堂。&rdo;
&ldo;闭嘴,该死的,闭嘴!&rdo;她厉声说,嘴里发出咝咝声。
&ldo;如果说我有点残忍,&rdo;牧师继续道,&ldo;那也只是对你,而不是对你的宝宝。如你所说,她听不懂,而你自己,你也说了,并不抱怨,所以……&rdo;
&ldo;所以你想让她慢慢地自行死去,这样……&rdo;
&ldo;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作为耶稣的牧师,我代表万能的上帝命令你,不要伤害你的孩子,不要为了暂时解脱她的痛苦,将她献祭给假神灵。我不是给你提建议,而是命令你,以基督的名义命令你。明白吗?&rdo;
泽尔基师从未用过这种口吻,这些话自然而然从他口中道出,让他自己都感到吃惊。他看着她,她低下头去。他害怕起来,这女人也许会当面嘲笑他的这番话。当神圣教会偶尔暗示,它仍然认为自己权威高于一切国度时,人们总不禁会窃笑。然而,一个怀抱濒死婴儿的痛苦女子却感受到了这道命令的权威性。和她讲道理实在太残忍了,他为此后悔不已。此刻,一个直截了当的命令比劝说来得更有效果,她需要一个硬性的指令,而他也意识到了,因为她屈服了,尽管命令的声音非常柔和。
他达城内。泽尔基停下车寄了封信,在圣米迦勒教堂也停了几分钟,与泽洛神父谈论难民的问题,然后又在地区防卫内务部停了下来,拿了份最新的国民防务指示。每当他返回车内,他有点希望那女子已经离开了,然而她却仍然安静地坐在那里,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
&ldo;你现在打算告诉我你想去哪里了吗,孩子?&rdo;他最后问道。
&ldo;哪也不去,我改变主意了。&rdo;
他笑了,&ldo;但你刚刚还这么急着去城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