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咳嗽声传来,只见一锦衣男子轻坐在亭子中,微风徐徐,扰了他安栖,微微睁开眼来,光线很快掩住了黑暗,不远处,琴声戛然而止。
&ldo;烈哥哥,这几天你怎么了,没事吧?&rdo;
接着,一只小手轻轻地将一件披风掩在他身上,宇文烈回头,抱歉的扬了扬唇瓣。
&ldo;抱歉,扰了你弹琴。&rdo;
柳离歌摇头,从背后环住了宇文烈,消瘦的下巴轻轻置于他厚实的肩膀上&ldo;不,烈哥哥,离儿无论如何都无所谓的,只要烈哥哥好好的,一切的一切都没关系的。&rdo;
宇文烈怔了怔,身子一僵。
&ldo;烈哥哥,需要请御医来看一下吗?近来这几夜你都未睡,也未进食,身子日益越下,再这样下去真的很出事的!&rdo;
微微愣怔片刻,旋即微微一笑,轻轻地揉了揉柳离歌的头发,温和道&ldo;我无碍,你放心吧。&rdo;
柳离歌微微点头,盈盈秋水的眼眸中满满是受尽爱的欢愉。
宇文烈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白皙的手,柳离歌一顿,他沉默良久才缓缓道。
&ldo;离儿,你不必为了我改变这么多,我知道,你向来有自己的主见,何必如今处处迁就我呢?你知道的,我从不愿意让你受半点委屈,哪怕一点,那也是绝对不容许的。我不知道当初决定娶你到底是对还是错,目的总是不想你受伤害罢了,可你现在…………我真的不知道………对还是错了……&rdo;
柳离歌身子一僵,紧接着滚烫的泪水簌簌落下,原本病态的脸色因为泪水的浸湿而变的有些潮红。
&ldo;烈哥哥……你是后悔娶离儿了吗?&rdo;紧紧地低着头,看不到表情,泪水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直直的砸在宇文烈心头上。
&ldo;不,不是这样。&rdo;相反,宇文烈很平静,低了低眸,一抹晶莹闪过。
他后悔的事很多很多,娶柳离歌却不是他后悔的,他后悔十一年前不能果断点救出柳离歌,哪怕一无所有,哪怕南国危难,一切的一切都无所谓了,那么,这之后就不会发生一件又一件噩梦,他亲手毁了他所爱的,也毁了爱他的,多么可笑啊!他是人人害怕的战神,却没办法保护他所爱之人,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他的挚爱从他身边离开。
或许他是真的爱琉璃,或许他只是愧疚,不过如今重要吗?事情已经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了,哪怕他想后悔也是于事无补,于是让他一辈子活在愧疚和痛苦中。
这一生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胜其数,他从未觉得愧疚与痛苦,可唯独是她,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亲自在他面前死去,那是永无宁止的噩梦,每一天一闭上眼睛就不得不想起那张绝望的心碎的脸,那一字一句重重的掷在他心上,他甚至渐渐沉迷,陷进那个噩梦,最后,他终究发现自己原来如此无能。
他对琉璃不是爱,那是一种依恋,他向来只是把她当柳离歌替身罢了,可却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外的闯进她心里,最后,他亲自刺了她一刀,杀死了她,也杀死了自己。
他想了很久,为什么自己在琉璃跳崖的时候不阻拦呢?
或许,只是因为他想扼杀自己对琉璃的幻想罢了。
他是自私的,又怎么值得柳离歌爱他?
更不值得琉璃为他去死。
&ldo;就是说,你不爱我咯?&rdo;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琉璃一身蓝衣,面纱应风而落,她笑的悲凉,然后面如死灰的看着他,一句句的问着他。
人啊,向来奇怪,失去的东西总是无法忘怀。
&ldo;烈哥哥,莫要多想了,离儿给你请御医看看吧,也让离儿安心安心。&rdo;这时,柳离歌止了泪水,拿了手帕擦了擦眼角泪水,强扯出一丝笑容来。
宇文烈微微点头,手旋即松开了柳离歌。
柳离歌缓缓转身离去,消瘦的背影狠狠的刺在宇文烈心头上,拳头紧握,却无处发泄,只好做罢。
一步一步的走着,脚下如千金重,心头一阵酸楚,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终于走到转角,柳离歌转身看了一眼小亭上的宇文烈,旋即靠在墙上身子缓缓滑落。
&ldo;我错了吗?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李琉璃………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你不是死了吗?………那何必跟我争呢……&rdo;泪水大滴大滴的从脸颊上滑落,怕自己发出声音,柳离歌死死的掩住了嘴巴,一张脸苍白如纸。
她从未觉得自己错了,却也未觉得自己对了,只是不甘愿这一切她竟会输给一个死人。
她爱宇文烈,爱了整整二十年,她已不是花样年华,所拥有的就只有宇文烈一人罢了,可终究还是抵不过一个替身死在宇文烈面前给他的冲击大,她恨李琉璃,恨她改变了她的烈哥哥,恨她让宇文烈一生都为她愧疚。她也对不住李琉璃,是她心肠狠毒逼死了她,可是那又怎么样?只要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哪怕死后入地狱她也甘愿。
所以,李琉璃,你还是去死吧!
她会活的好好的,和宇文烈一起,过的很幸福。
挣起身子,泪水涟涟的剪水眸子看向亭子那一抹锦衣身影,心头一疼,缓缓闭上眼眸,一滴晶莹滑过流苏般的睫毛轻轻落在青石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