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恢复了歌舞升平,有些已经打算跑的洋人和华人买办也都安心了,洋行里的买卖继续在做,码头上的货物还是川流不息,似乎战争已经是遥远的月亮上的事情了,舞照样跳,马照样跑的幸福时光再次来临。
杨士琦地上海道衙门恢复了平静,再没有余联沅当道台时被这些大班威逼的景象,他也乐得清闲,只是放心不下在北京的庄虎臣,也不晓得他在北京议和的事情顺当不顺动,虽然对他摆布洋人的手段非常放心,但毕竟是战败之国,怕是难办地很,力量悬殊地情况下,什么样的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
杨士琦在签押房里叼着根烟卷正在愣神,外面一个戴着大帽子地兵走了进来,打了千道:&ldo;大人,有个洋人求见。&rdo;
杨士琦伸个懒腰,用手搓搓脸道:&ldo;拿他的片子给我。&rdo;
兵丁道:&ldo;回大人的话,他没名刺,他说是大人的朋友。&rdo;
杨士琦不以为然道:&ldo;我什么时候冒出洋鬼子朋友?肯定又是那些洋行的大班、二班有什么买卖上的事情和中国人发生了纠葛,搞不清爽,就来衙门攀交情。&rdo;
兵丁摇头道:&ldo;他不是洋行的人,穿的象个神甫,他说他是法国人,叫雷纳。&rdo;
杨士琦立刻来了精神,指着兵丁的鼻子骂道:&ldo;你个没用的东西,说话都说不囫囵,赶快有请!&rdo;
兵丁被骂的低着头出了门,到了外面嘟囔道:&ldo;还以为这个杨道台比余道台胆量大些,原来也是见了洋人就怂包,只敢拿我们这些人出气。&rdo;
心里不痛快,可也不敢朝洋大人发脾气,还是客客气气把雷纳引了进来。
雷纳还是一身的神甫袍子,上面那个有点浅坑的十字架戴在胸前。老远看见杨士琦就扯着嗓子叫道:&ldo;亲爱的杨。我地老朋友,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你还好吗?&rdo;
杨士琦看这老家伙地气色明显比在祁县和娘子关的时候好,人也胖了,脸上泛着油光,看来在北京没少捞好处。恐怕不止是庄虎臣给他的几万两银子,估摸着联军在北京抢劫的时候,他也跟着浑水摸鱼了。
杨士琦心里想着这个,但是嘴上还在客气:&ldo;雷纳神甫,这次你在北京辛苦了!&rdo;
雷纳点头道:&ldo;是啊。北京当时太乱了,你知道的,德国人、日本人和俄国人到处搜捕拳匪和清国的官兵,为了保护你们的几个朋友,我是费了很大的力气,而且花了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钱!&rdo;
杨士琦见他刻意地提钱。心里暗笑,这不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吗?让他贴钱办事,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但是也不愿意说破,还是笑道:&ldo;这次你来的好快啊。&rdo;
雷纳点头道:&ldo;杨大人,你是知道的,庄大人是我的好朋友,而且救过我的命,主教大人在北京说过,他是天主教在东方的保护者,是所有教徒地朋友。我实在无法拒绝他的要求。&rdo;
杨士琦笑了笑,对外面叫道:&ldo;上茶。&rdo;
一个差役送上来两杯茶,低着头退了出去。
雷纳看着签押房,艳羡道:&ldo;杨大人,您的办公室可真大啊!&rdo;
杨士琦也懒得和他解释,只是笑了笑,用杯盖拨了拨茶碗里的沫子。
雷纳诧异的看着他道:&ldo;杨大人,是不是我的到来,让您很不愉快?&rdo;
杨士琦也被他说迷糊了,答道:&ldo;我可没这个意思。你为什么会这么想?&rdo;
雷纳指着他的茶杯道:&ldo;中国的政府里,端起茶杯不就是要让客人走的意思吗?可是,我才刚刚来到你这里,事情还没有和你谈呢。&rdo;
杨士琦被他逗的哈哈大笑,茶碗差一点被打了。这洋鬼子都从哪里学地一知半解的学问。雷纳来中国年头不少了,还自称中国通呢。就这么个通法?
雷纳来上海是庄虎臣的安排,租界里对中国人的生意有太多的束缚,洋人的企业就可以享受很多优惠待遇,这样不同的跑步,对今后的布局是很不利的,庄虎臣想了半天,觉得雷纳本身就是法国人,由他出面比较方便。赵驭德是坚决反对,要是办了洋行,由雷纳当老板,如果他要是私吞了怎么办?庄虎臣让他放心,雷纳是非股东法人,说白了,就让他顶个名义,实际上还是假的,不过可以拿个空股份,一年多少能分些银子。至于怕他捣鬼地问题,庄虎臣更是不担心,有杀人不眨眼的顾小五和敢吃人肉的赵驭德在,还怕他一个法国老鬼子敢黑吃黑?除非他不要命了!
雷纳在北京听说庄虎臣让他到上海去当大班,开心的不得了,他原来的教堂已经被义和团给烧了,现在可以说是无家可归,突然有个当大班地机会,怎么会不愿意?当大班可比当神甫有面子多了,况且一年还有不少地银子拿,那自然是千肯万肯,急忙坐火车到了天津,买了张轮船票,就跑到上海。
没几天,在法租界,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楼房里,&ldo;雷纳洋行&rdo;开业了,不过这个洋行和别地洋行有点区别,他的雇员全部是中国人。本来洋行用中国人早就不稀罕,但是全部用中国人的还只有这一家,雷纳又不是名门望族,这个洋行又小的没个样子,在租界的巨厦宏宇中几乎就是个小不点,所以没有任何人注意它。
租界的夜比起外面的华界显得温馨而宁寂,没有华界里污水横流的街道,没有深夜叫卖馄饨、汤团这些吃食的小贩。巡捕房的安南巡捕,早就睡得死沉。几个黑衣人脸上蒙着布,只露出眼睛,还有几个在周围放哨,警惕的注视两边的道路。他们手里拿着水桶、刷子,还有几张海报、传单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