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方向盘上,呼吸不自觉地渐渐沉重。他听说深呼吸可以减缓疼痛感,不知道这个理论适不适用在心痛上?
厂商那边抱怨很多,他们可能抱怨些什么?
她是为了从他身边逃开,才决定接手纽约分公司的工作?
脑袋里的细胞在公事与私事之间跳跃,林时硕深深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崩溃,否则哪个正常人可以这样生活超过三天?
思及至此,他缓缓抬头,无神地直视前方。
四周车水马龙,他耳里却安静到仿佛产生了耳鸣。
他以为他很平静,事实上他的平静却像是台风眼一样,跟整个暴风圈比起来,这样的比例小得令他连一吋也不敢移动。
只怕他一个没站稳,便被卷入其中,从此回不了原点。
那么,他已经走到了无计可施的边界了吗?他是否已经符合&ldo;身心俱疲&rdo;这四个字的意境?
如果是的话,他可否选择一了百了,彻底死心不再妄想?
因为他再也不想期待了。
他再也不能承受每每期待却又落空的伤害,连一次都不能再承受了。这一定是现世报,报应他过去伤害过太多女人。
──原来被所爱的人给放弃,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他如梦方醒,甩了甩头。
就当作是报应吧。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也是真理。将之视为人生的一堂课,或许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是他唯一的麻药。
他再一次深呼吸,然后拿出行动电话按下回拨键。
&ldo;安琪,&rdo;他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ldo;我现在正赶回公司,你先跟我大概说明一下客户那边抱怨了什么吧。&rdo;
语毕,他发动了引擎。
纽约?冬末
黑色朋驰停在商业大楼前。
右后方的车门被开启,深红色的鞋跟踏在积雪的地面上。
石靖轩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大楼。下一秒,身穿黑西装的美籍男士走到她身后就要为她撑起伞。
&ldo;不用了。&rdo;她伸出手,用英文阻止对方。&ldo;直接进去就好。&rdo;
说完,她跨步往正门走去,男人则是收起那把伞,跟随在她后方。
&ldo;其他要争取合作案的厂商都是今天来谈吗?&rdo;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电梯前的时候,转头问了对方一句。
&ldo;有两家是后天才会到。&rdo;
男人从怀里拿出记事本,翻了几页确认。&ldo;对,没错,是两家。从荷兰和法国的厂商是后天才来。&rdo;
石靖轩则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ldo;等一下会有一家来自台湾的公司。&rdo;男人抬头,补述说明。
&ldo;哦?&rdo;虽然她向来不把台湾的竞争者放在眼里,不过她还是得表示关心一下。&ldo;怎么会?之前没听说过。&rdo;
&ldo;这个嘛……&rdo;
对方犹疑了一会儿,耸耸肩。&ldo;应该是比我们晚了一、两个月才提案,所以情报来不及搜集。&rdo;
&ldo;无所谓。&rdo;她笑了一笑,反正对她来说不是威胁,她只担心地主厂商而已。&ldo;是哪一家公司?&rdo;
&ldo;是一家叫──&rdo;
忽然,鞋跟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清脆声响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也打断了男子到嘴边的话。
两人同时朝著来者望去。
──她想,她已经知道是哪一家公司了。
林时硕由那扇大门走了进来,身穿一件黑色大衣,颈上披著深蓝色的围巾任其垂挂著。他的步伐不疾不徐,同时也忙著拍落肩上的雪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