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当间摆一张长方桌子,郭全海用小烟袋锅子敲着桌子说:
“别吵吵,分马了。小户一家能摊一个顶用的牲口,领马领牛,听各人的便。人分等,排号,牛马分等,不排号。记住自己的等级、号数,听到叫号就去挑。一等牛马拴在院子西头老榆树底下。”
人们拥上来,围住桌子,好几个人叫道:
“不用你说,都知道了。动手分吧,眼瞅晌午了。”郭全海爬到桌子上,踩得桌子嘎啦啦地响。他高声叫道:“别着忙,还得说两句。咱们分了衣裳,又分牛马,倒是谁整的呀?”
无数声音说:
“共产党领导的。”
郭全海添着说:
“牲口牵回去,见天拉车,拉磨,种地,打柴火,要想想牲口是从哪来的;分了东西就忘本,那可不行。”
许多声音回答道:
“那哪能呢?咱们可不是花炮。”
郭全海说:
“现在分吧。”说罢,跳下地来,栽花先生提着石板,叫第一号。第一号是赵大嫂子。她站在人身后,摆手说不要。老初忙走过来问她:
“大嫂子,你咋不要?”
赵大嫂子右手拉着锁住,左手摇摇说:
“咱家没有男劳力,白搭牲口,省下给人力足的人家好。”老初说:
“我说你真傻,要一个好呀,拉磨,打柴,不用求人了。”赵大嫂子说:
“小猪倌要另立灶火门,咱娘俩能烧多少柴,拉多少磨?还是不要好。”
老孙头站在旁边寻思着:要是赵家分了马,他插车插犋1,不用找别家,别家嘎咕2,赵大嫂子好说话。他怂恿她道:
“还是要一个好呀,你要没人喂,寄放我家,咱两家伙喂。你们烈属还不要,谁还配要?”
1两家或三家的牲口伙拉一辆车,叫做插车,两家或三家的牲口伙拉一具犁或耙,叫做插犋。
2难对付,不好说话。
赵大嫂子说啥也不要。栽花先生叫第二名,这是郭全海。老孙头慌忙跑去,附在他耳边说道:
“拴在老榆树左边的那个青骒马,口小,肚子里还有个崽子,开春就下崽,一个变两个。快去牵了。”
郭全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