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他的人一条腿松松垮垮地架在另一条之上,颇为惬意地靠在软座上。他顿了一刻才懒洋洋地起身,趴在扶栏上和方栖宁眨眼:“宁宁,你来啦。”
裴泽拍拍旁边的软垫,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隔了两秒钟才看见方栖宁身后还有一个人,“嗨,陆老师也来了呀。”
陆岸一改平日疏离的习性,温和地翘起唇角,露出一个堪称亲近的笑。
方栖宁正琢磨着该往哪儿坐,没能看见陆岸反常的微笑。他最终还是坐到了裴泽旁边,二人先后往旁边挪了个身位,陆岸也挨着方栖宁坐了下来。
裴泽抬手把桌上的烟盒掸下来,端着玻璃杯懒懒散散地往后一靠,五指贴着杯壁,罩住深色的酒液。
方栖宁夹在两人中间如坐针毡,险些忘记来这儿的目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对着萧栩举了举杯,“恭喜你啊萧栩,辞职一身轻,和我一样都是自由人了。”
萧栩还是有些拘谨,两手端着杯子抿了一口,瘦削的脸颊在光影下微微发红。方栖宁偶尔看他喝酒的姿势会觉得很可爱,像小朋友喝水,亏得他天生酒量还不错,营造出一种更具反差的可爱。
“其实辞职的事我想了蛮久……一直没有定下决心,多亏昨天和裴哥聊了一会儿,我才下定决心,要让自己休个假。”
方栖宁愈发惊愕,他不过两天没有过来,裴泽这张巧舌如簧的嘴就劝通了萧栩。
他收敛起面上细微的神情,正欲继续开口,萧栩反而低声坚定地说了下去,“昨天晚上喝得有点儿多,接到了副主编打过来的电话,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拒绝了之后和裴哥、ada他们聊到两三点,早上没听见闹钟,醒过来已经九点多了。我没去报社,坐在床边发呆,当时脑袋像不受控制一样,打开电脑发了封邮件过去辞职……大概就是这样。”
方栖宁问他:“就是前几天有一回晚上打电话给你的上司?”
“是的,”萧栩腼腆地笑了笑,没有明说副主编找他做什么,但并不难猜,左不过是一些压榨员工的琐碎事情,“以前我虽然会对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产生困惑,但从来不敢说出口。邮件发出去之后,我忽然觉得特别轻松,可能就是醍醐灌顶的感觉吧。”
唏嘘之余,方栖宁笑道:“是好事,你多休息一阵子,就在我这儿住着,别和我客气。”
裴泽懒散地倚在一旁,亲亲热热插了句话,“小栩,你大学念的什么专业来着?新传?”
萧栩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裴泽撑着胳膊换了个姿势,挑眉道:“学这个的对口也不止在传统媒体工作啊,换家广告公司不也挺好,或者说,你也可以来我公司的宣传部上班啊。”
在手底下的公司安排个工作对裴泽来说是举手之劳,他说这话不是在随口吹牛,萧栩这边应答,他那边拨个号码就能处理好。
但他的热情之于萧栩很难招架,方栖宁睨了他一眼,开口替萧栩解围,“你来晚了,已经有人预约萧栩的下一份工作了。”
裴泽故作夸张:“谁啊?是你吗?”
“不是,乔儿,谢乔,你知道的吧,”方栖宁扯着谢乔当大旗,“他正筹备开个画廊,早说要萧栩过去给他帮忙呢。”
裴泽偏着脑袋想了想,“噢,我知道他。”
萧栩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满脸写着遗憾,低声说了一句,“好久没看见谢哥了。”
在与陆岸重逢之前,方栖宁与谢乔几乎是天天待在一起,最大的默契是每晚都能在风眼相聚。交朋友这件事玄之又玄,对有的人来说,半年的时间就足以成为互相了解的密友。
听他呓语似的一言,方栖宁怔了一下,说:“乔儿还不知道你辞职了,他知道了应该会替你高兴。”
他微微扬起嘴角,和萧栩碰了碰杯,“他是这么说的,拧巴久了也得适当放松放松。”
萧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慢慢咽了一口酒,再抬起头时眼圈有点儿红,可怜巴巴地望着方栖宁,“……方哥,谢谢你们,我不太聪明,但也不傻,能感觉到的,你们都是真心和我做朋友。”
第37章round4-6
最会怜香惜玉的人连忙转过脸来,裴泽微微皱起了眉头,“哎呀别说这些笨话,来,喝一杯开心点嘛。”
“大家都是不用上班打卡的闲散人士,也不用管明天的事,”方栖宁想着好久没和谢乔联系了,拿起手机晃了晃,“我打个电话去问问乔儿在干嘛,有时间就让他也一起过来。”
这会儿酒吧里还算安静,方栖宁没有刻意起身回避,就坐在原地拨通了电话。谢乔的铃声是一首不算耳熟能详的日文歌,b段播了一整遍后对方才迟迟接通。
“哟,宝贝想我了?”谢乔一出声就是满嘴不着调的话,慢悠悠地补了第二句,“想起来我的死活了?”
方栖宁把手机往耳廓边靠近了些,几乎贴着耳垂,“你在哪儿呢?”
谢乔轻轻叹了口气,说:“在大路上晃悠,没想好往哪儿去。”
“你来找我吧,我在店里,”方栖宁抬头望了萧栩一眼,“萧栩辞职了,你预定的助理这回有着落了。”
对方一口应了下来,说是现在就往风眼这边走。方栖宁挂断电话,手指无意间碰到一旁寡言聆听的陆岸,两人相视一笑,又缓缓错开。
裴泽扯了扯嘴角:“没记错的话,宁宁和陆老师这一轮没抽到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