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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1页）

&ldo;但是您忽略了一个问题……&rdo;田华杰一字一顿地说，&ldo;人生而有死，人们一直以为这只是对肉体而言。但实际上，人的整个心灵也是如此。思想、情感、记忆……不可能永远延续下去。人的精神也会衰弱和死去。&rdo;

&ldo;可能有些人的精神生命比较短，有些人的精神生命很长，但平均来说，我已经算出，人类精神生命的半衰期大约是两千年，比肉体生命长得多，但终究难逃一死。最多在十万年内，地球上不会再有一个活着的人。&rdo;

&ldo;你是说……&rdo;大先知悠然问，&ldo;我也会死?&rdo;

&ldo;您也是人。&rdo;田华杰说，又加了一句，带着微微的讥嘲语调，&ldo;当然，或许您能够得到神明的庇佑。&rdo;

&ldo;我们每一个人都会。&rdo;大先知说，&ldo;你知道我们的教义：虚空纪只是漫长的中断，最终我们可以返回到公元纪的生活中，一切都将继续下去。&rdo;

田华杰摇了摇头，&ldo;很遗憾，我不相信。&rdo;

&ldo;看来，你从未相信过时间教吧?&rdo;

&ldo;从未。&rdo;田华杰庄重地承认，&ldo;别误会，我对时间教已经不抱敌意。毕竟是它在混乱的虚空纪重建了坚牢的秩序。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在理智上应该信奉它。&rdo;

&ldo;你还是相信在这一切的背后有一个科学解释?&rdo;

田华杰又摇摇头，&ldo;在这一切的背后必然会有一个解释，但不一定是我们所想象的科学。这些年来，我已经相信必然有某种超人类的存在干涉了人类生活，但我不相信它们是神，也不敢相信它们有什么善意，毕竟对它们我们一无所知。当然，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可能得知真相，那么就是您了。&rdo;

大先知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ldo;这才是你来见我的真正目的，对吧?想要知道一切真相……&rdo;

&ldo;十万年不是很长的时间，我不愿意亲眼见证人类的灭绝，只有知道真相，才可能想出解决的办法。&rdo;

&ldo;解决的办法……&rdo;大先知讥诮地说，&ldo;你们这些人啊，永远觉得自己能够改造世界，解决问题，我该赞美你们的坚韧不拔，还是嘲笑你们的愚蠢呢?&rdo;

&ldo;告诉我真相，否则我从明天起会向全世界公布一切。还有，不要想用铊离子气之类的玩意对付我，这玩意还是我发明的，我了如指掌。&rdo;

&ldo;你真的觉得我还需要用那东西吗?&rdo;大先知冷冷地说，&ldo;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关于这个问题，你一点也不用担心，人类的精神生命并非如此之短，时间教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出现的。正如你已经看到的，世界上的人们早已和昔日不同，他们将通过漫长的精神修炼净化思维，提炼意识，自我圆满，最后融为一体，与天地同寿。&rdo;

&ldo;融为……一体?和什么?&rdo;田华杰惊道。

他看到大先知的表情带着奇异的悲悯，宛如一位牧人找到迷失的羔羊。

&ldo;你会明白的。&rdo;他听到大先知冷冷地说，&ldo;马上。&rdo;

第七部　海上的天空

假定有人住在大海深处，能透过水看到太阳和其他天体，

那么这样的人会以为自己住在大海表面，会以为大海就是天空。

他会非常呆滞和虚弱，绝不会抵达大海的顶端，

绝不会上升到海面上抬起头来从海上看到我们的这个世界，

亲眼看到或从某些亲眼看到的人那里听到我们的这个世界比他的人民居住的那个世界更加纯洁和美丽。

‐‐柏拉图《斐多》

第2031497日　归来

发黄的顶板。斑驳的墙壁。杂乱狭小的立方体空间。微弱的光线。一只八足动物懒懒地在角落里结网。

虚空纪。北京。燕大。516宿舍。记忆一一浮现，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又好像已经有千年之久。

我是韩方。我回来了。再一次从死亡的深渊归来，只是这一次，我已经明了了一切。

韩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6点50分，距离跳转只过了大约三分钟。周围都很安静祥和，但一片静谧中，却好像有些事情不对劲。

不，不对劲的是这种静谧本身。虚空纪的开始本该是异常嘈杂的，所有的人在同一刹那被传递回这个时间点，就好像火车到站后，人们一涌而下的热闹。人们会眉飞色舞地谈论前一天的遭遇，或者抱怨正在做什么事情被打断了，或者急不可耐地跳下床去赶飞机火车，或是去见什么人……当然久而之久，大家渐渐习惯，但无论如何，不会这么安静。

而且还有无忆者，他们往往是最大的噪声制造者，日复一日，他们在一个日益陌生的世界醒来，充满恐惧，充满迷惘。他们会大声叫着，哭着，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可如今却听不到任何无忆者的声音，甚至包括……刘烨。

韩方探出头去，看到刘烨平静地睡在自己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均匀。

&ldo;刘烨?&rdo;他叫，&ldo;刘烨?醒醒!&rdo;

但刘烨一直没有醒转，不对劲，他本来早该醒过来的。平常他们说不了几句话刘烨就会醒来，一通大呼小叫的。可今天却睡得好像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