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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刘伯承问一位叫王凤祥的战士：&ldo;你说是不是？&rdo;

&ldo;是！司令员。&rdo;

&ldo;你是什么时候到部队来的？&rdo;

&ldo;打汤阴时被解放过来的，还不到一个月。小时候在家挨饿，长大在国民党部队挨打，到咱这里算是到了家。&rdo;

&ldo;听你的口音像南方人。&rdo;

&ldo;安徽经扶人。&rdo;

&ldo;安徽好地方。小鬼，离你真正到家的日子不远了。好好打靶，战场立功，带着大红花去见父母。&rdo;

王凤祥高兴地咧着嘴：&ldo;是！立了功去见父母。&rdo;

刘伯承指了指堆在地边的工事锹，对王克勤说：&ldo;不要弄丢了这些小锹。在一马平川打仗，敌人的火力又凶，就得靠这些小钢（钅秋），迅速挖好掩体，敌人火力就伤害不了大家。冲锋的时候要提醒战士戴好钢盔。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伤亡人员的80％是低速子弹和中速子弹的碎片以及榴散弹造成的。现在计算，用高锰钢造的这种头盔可以使大战的伤亡人数减少25％左右。你是个带兵的人，要记住：敌我斗争不仅仅是军事力量的竞赛，而且是全副本领的斗争；不仅斗力，更重要的是斗智。&rdo;

王克勤一直注视着刘伯承的眼睛。那只受伤的右眼下四，没有光，望人的时候鼻梁拥起一些很深的皱褶，使眼睛更显得深陷，像一眼枯干的井。王克勤觉得那眼井的枯竭仿佛与自己有关，自己是千千万万个受到滋润过的一个。司令员连战士手上的锹、头上的钢盔都嘱咐到了，他们的关系不仅是将军与士兵，更像父亲与儿子。那满脸的思虑，满眼的关注，额间因思虑过度留下的深刻的皱纹，让人感受到人生的温暖，觉得一种可依可靠的情感、一种博大的爱在拥抱着你……

部队闻讯刘伯承在这里．都主动列队赶来。

肖永银请刘伯承给部队讲话。

刘伯承说：&ldo;同志们！现在，我们正处在大反攻的前夜。人民希望我们从消灭蒋军90多个旅发展到消灭它180个旅，一直把进攻解放区的219个旅全部消灭。目前敌人的主要兵力用在陕北、山东两个战场。我们要拦腰砸断它的重点战略，从中间打出去，实现伟大的战略转折！&rdo;

山西冶陶1947年6月15日

已是午夜，晋冀鲁豫野战军后方指挥部制图室灯火通明。没有风。燃烧的吊灯把屋子烤得更加燥热。

于乔的短发用手绢束起。她的邻桌一边是黎曼，一边是陈晓静。黎曼的胃病又发作了，她脸色腊黄，不时用左手按揉胃部。瘦弱的陈晓静紧抿着又薄又红的嘴唇，整个身子伏在制图板上。

男同志热得耐不住了，有的干脆把背心脱下来，赤膊上阵。

他们正在赶制一批地图，任务很急，要求很高，保密性极强，连与机关各部门的接触也做了规定。

于乔她们只是感到党不够睡。

机关里一些男同志都像被&ldo;闪&rdo;了一下，不免有几分惆怅。私下互相询问：

&ldo;那个北平的&lso;洋学生&rso;怎么不来打篮球了？&rdo;

&ldo;那个林黛玉也很少露面了嘛！&rdo;

&ldo;林黛玉&rdo;指的是陈晓静，这个湖北女子瘦瘦弱弱，白皙纤细，眉目又生得娇媚清秀、楚楚动人，因而得了这么个雅号。于乔是北京大学法学院的大学生，气质高雅，谈吐不凡，性格活泼开朗，人又生得眉舒目展，聪颖机灵。她们二人成了&ldo;285团&rdo;（28岁、五年党龄、团级干部）和&ldo;355营&rdo;（35岁、五年党龄、营级干部。两者均为当时解放军的指挥员可以结婚的规定条件）的&ldo;追逐&rdo;目标。但是这个北平的&ldo;洋学生&rdo;活泼开朗中透着&ldo;傲气&rdo;，竟宣布终身奉行&ldo;独身主义&rdo;，弄得这些&ldo;285团&rdo;、&ldo;355营&rdo;可望不可及，欲罢又不忍，暗下决心，非攻克这个&ldo;堡垒&rdo;不可。

黎曼也是20多岁，但已经结了婚。也许是近来工作过量的缘故，胃里一阵阵地翻腾，忍着忍着，还是吐了一口酸水。

于乔劝黎曼：&ldo;你先回去吧，身体不好，家里又有人等着。&rdo;

黎曼笑道：&ldo;这倒要你先回去了。&rdo;

&ldo;为啥？&rdo;

&ldo;等你的人比我的多呀！&rdo;

陈晓静急了：&ldo;别贫嘴了，我差点画错了！&rdo;

地图制作是件非常精细、复杂的工作。军用地图要求的精确度更高，真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陈晓静的视力不好，灯光下工作时间一长，更有些模糊，所以她必须全身心地投入，一点儿干扰也会影响她。

于乔看了陈晓静一眼，说：&ldo;让眼睛休息一下，太疲劳容易出差错，返工更误事。&rdo;

陈晓静放下笔，闭上眼。

&ldo;眼大无光。&rdo;黎曼说。

&ldo;耗子眼聚光。&rdo;陈晓静仍闭着眼，说。

黎曼的眼睛确实小了点儿。

于乔说：&ldo;不让别人贫嘴，你倒贫起来了。&rdo;

陈晓静走到于乔的桌前，低声说：&ldo;你们不感到有些奇怪吗？&rdo;

&ldo;什么事？&rdo;

&ldo;这一批地图尽是南方的，安徽、湖北、江苏……&rdo;

&ldo;是的。我这一张是大别山地区，霍山的。前一张也是大别山，经扶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