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又一指女知青们:&ldo;还有你们!……&rdo;
于是女知青们也一个个低下头去,也情愿或不情愿地大鼓其掌……
一回到宿舍,男知青们就骂开了。先骂团里抽&ldo;备战疯&rdo;,动不动就搞什么全团统一大演习。接着骂连里的干部,一贯地拿着团里的鸡毛当令箭。最后,自然而然地,顺理成章地,也就骂到了鲍卫红身上。都认为大家挨训,受挖苦,完全是由于她抢头功的结果。都说一个女知青,在这方面抢的什么头功呢?真要端着枪上战场,还不知什么熊样儿呢!有人一看表,三点半都多了。哪怕一躺下立刻就能睡着,最多还能睡两个半小时。刚集体挨完一顿训,都气鼓鼓的,又有谁立刻就能睡着呢?于是那个鲍卫红在那一时那一刻成了大家心里的公敌似的,有一个男知青自甘作她的替身,而大家在宿舍里对&ldo;她&rdo;进行起&ldo;批斗&rdo;来……
&ldo;鲍卫红,低下你的狗头!&rdo;
&ldo;我低头我低头……&rdo;
&ldo;你他妈的认不认罪?&rdo;
&ldo;我认罪我认罪……&rdo;
&ldo;什么罪?快说!&rdo;
&ldo;我说我说,冒犯全体男知青罪……&rdo;
&ldo;你老老实实坦白交待,你是为哪一个王八蛋小子要求调到我们连来的?&rdo;
&ldo;我……我是为你呀亲爱的!……&rdo;
&ldo;放屁!我才看不上你呐!再不老实交待我们扒光你衣服!……&rdo;
&ldo;对!扒光&lso;她&rso;衣服!扒光&lso;她&rso;衣服!……&rdo;
于是一拥而上,顷刻将那个男知青的衣服扒了个精光。他还丝毫也不觉得羞耻地,在大家的哄笑声中,一丝不挂赤身裸体地手舞足蹈,扭来扭去,丑态百出……
那一时那一刻我内心里很替那个鲍卫红感到冤屈和愤愤不平。今天晚上男知青们遭到连长的训斥明明并非她的什么过错。大家在背地里对她的侮辱,实在是太过分了。未必没有变相的性宣泄的成份在内。于今回想起来,那在当年等于是一次集体的别种方式的手淫……
子卿早已躺下,被子蒙头,似乎并未参加什么&ldo;演习&rdo;,也不是挨训的男知青群体中的一个。而大家也似乎都觉得他这个人根本不存在着,他的铺位那儿展盖下的不过是一床被子而已。
我以为他睡着了。正奇怪他怎么能在一片吵嚷声、诅咒声和哄闹声中很快地安然入睡,不料他猛地掀开被子,一翻身从地上抓起一只鞋,朝灯泡砸去。因为电力不足,灯泡的亮度不够,灯线就垂得太低。这使他那只鞋准确地命中了灯泡。但听一声爆响,宿舍里顿时一片漆黑。
&ldo;你们他妈的,都滚到外边胡闹去,别影响老子睡觉!&rdo;
一片漆黑中,子卿愤怒地吼着。
宿舍里一片死寂。
突然有一个人骂道:&ldo;翟子卿,我x你妈!你他妈拿灯泡撒的什么气?有种的你对人来!&rdo;
那时已是秋末。北大荒冷的早,每晚已经开始烧炉子了。炉盖圈的间隙,映出着几轮炉火的红光。
借着那几轮炉火的红光,我见子卿的身影倏地从大火炕上蹿到了地上……
&ldo;冲人来就冲人来,你们以为老子怕你们?!……&rdo;
从他的吼声我听出,他是真的被激怒了。其实子卿未见得判断出了骂他的是谁。即使准确无误地判断出了,也是无法看清对方的。他只不过是循着骂声扑过去,而宿舍的那个角落聚着七八个小子。只要他扑过去了,在黑暗的掩护下,挨一顿痛打的肯定不会是他们,必定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