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当年他抵达康居时,部众仅余数千。他在这里,能通过战争获取威望来奴役康居人,却不能指望康居士卒能为他夺回失去的漠北王庭,他作为匈奴王的最大尊荣。
又听弃轩道:&ldo;呼韩邪单于远不及你能征善战,他如今能占据优势,不客气地说,还是凭了我大汉支持。如今,我将那支持,大汉在西域的精锐还有各属国的兵力都给带来了。只要单于愿意,我就帮助单于让这支大军在郅支城下覆灭。&rdo;
&ldo;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大汉的王,汉军覆灭对你能有什么好处?&rdo;
弃轩道:&ldo;我父亲生前就属意于我,曾留下密诏,若兄长失德,我便可取而代之。单于将此军全歼后,必能威震西域。到时可趁势东归,大汉军队在西域的主力既已覆灭,呼韩邪单于少了外援,必不是对手。单于必能称霸。西域尽入若你们匈奴之手,我那兄长一定尽失民心。到时,我就能名正言顺,得到大汉天下。&rdo;
&ldo;我凭什么信你?&rdo;
弃轩道:&ldo;单于可知,你都已远走康居,与大汉相隔千里之遥。而你斩杀汉使,冒犯大汉都已经是多少年前的往事。为何汉军会突然如此大动干戈,不远千里来征讨单于?&rdo;
郅支单于道:&ldo;我也正奇怪此事,知道你们汉人脾气大,可总不至于这样大,竟追到此地来。难道是你‐‐&rdo;
弃轩道:&ldo;不错,我安排人举荐了一个心腹为西域都护府副校尉,再令我那心腹矫诏征发大军至此。&rdo;
郅支单于沉默良久,终于将手中割肉的刀子一扔,起身,亲为弃轩解绑,道:&ldo;来,尊贵的客人,请坐。&rdo;将弃轩引上高位。弃轩一面就坐,一面指着我道:&ldo;这人是我另一个心腹,也请为他松绑。&rdo;
我一边被好酒好肉招待着,一边如方才一般,面不改色,看着弃轩同郅支单于谈笑风生,心里却十分苦恼。若弃轩所言是真,他是这样大一个乱臣贼子,我不下手杀他,就枉为汉民。若他所言是假,他这般能撒谎,那我不知得给他骗了多少。
乌黛两条弧度优美的长眉亦皱了起来,原本唾手可得的奴隶一转眼变得高不可攀,她大约很苦恼。
弃轩与郅支单于谈妥后,歃血为盟,就要选派几人去与他在汉军中的心腹联络,准备里应外合。只听弃轩向郅支单于夸奖一名叫开牟的康居显贵有勇有谋,此行若是有他,定会万无一失,我心内方一动,又听郅支单于道:&ldo;此行既万无一失,淮阳王殿下可同我留在这城内饮酒,等着好消息。&rdo;看来这郅支单于同我一般,确信了弃轩就是淮阳王,只是不能确信诛灭汉军,图谋西域的计划是否属实。
弃轩从容笑道:&ldo;好,既如此,就只能由我这心腹为几位使者引路了,请让我单独向他交代几句话。&rdo;
很快,我们身边,没有一个多余的人。
弃轩看我一眼,就低头笑出了声,道:&ldo;为仪,你可真是坚如磐石,无论看我如何出丑,如何吹牛,都能一言不发,面不改色。&rdo;
&ldo;我呀,就愿意安安静静看着你。&rdo;
弃轩道:&ldo;我说我是王,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rdo;
我认真道:&ldo;不惊讶,你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变的我都不奇怪。&rdo;
弃轩亦认真道:&ldo;第一次见你,我就很倾慕你,很喜欢同你待在一起。你是个女人就好了,我就娶你,永远同你住在一起。&rdo;
我听了只觉好笑,我又不是大才子,又不是大将军,有什么值得倾慕?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笑道:&ldo;合着您老人家倾慕人的方式,就是冲上去狠揍一顿?&rdo;
弃轩道:&ldo;那是你第一次见我,并不是我第一次见你。&rdo;
我问:&ldo;那你是在哪里第一次见我?&rdo;
弃轩不答,铁了心将那当做一个秘密。我胡乱猜测,从敦煌猜到长安,一直猜到上巳节,水之畔,那个带恶鬼面具的男子。弃轩的声音,同他很相似。不过当时我一介布衣,正在偷窥一群贵族的春宴,更没什么值得倾慕。
&ldo;我只能告诉你,我最后一次见你,是在这里。&rdo;过了片刻,弃轩轻叹道。
&ldo;为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