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越来越大,我跑下楼去,躲进了地牢去。烟从缝隙里渗进来,我捂着口鼻往里跑,这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脚底下不停咯咯响,一路不知踩碎多少骨头。
&ldo;你要去哪里?&rdo;在我身后、耳边回荡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带着些许魅惑,些许□□。
&ldo;当然是能去哪,就去哪。&rdo;我大声喊着,仍不停跑,脚下却狠狠一绊,摔倒在地,头顶忽然有亮光。我抬头,看见云夫人怀里抱了只白猫,持着一盏灯,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低眉冷笑,笑得有些美艳,又有些稚气。
&ldo;哪儿也不能去。&rdo;她张开樱桃小口,有些娇慵,声音清软娇柔,嫩如雏莺,正与她脸蛋相配。
她怀里的白猫瞪着我,目光灼灼,忽然一声凄厉的猫叫刺进耳里。我猛地睁开眼睛,满头是汗,却是睡在地牢最深处。
打开地牢大门,白灰就朝脸上扑来,迷了人眼。绾云楼如今也就只剩一地白灰和一堆黑乎乎的木碳架子。
大街上狼藉不堪,灰头土脸的行人走着。雪已停了,如今的汴州城,就像是刚给人□□完的寡妇,擦净下身血迹,披上衣裳,重新描画眉眼。
寿昌公主不知在哪里,我应当去寻她,向她赎罪。
梁帝已然身死,在他死前几个月,觉察到大势已去时,就囚禁了自己所有兄弟,杀掉。他既不想他们谋位,也不愿他们受辱。
他会如何处置自己的女儿?一定是在让她活着受苦或痛快死去之间苦苦抉择了一番。那是他女儿,他决不忍心她死。就像林虑,无论她受多少苦,我也决不忍心她死。
我要找到她,带着她隐姓埋名活下去,照顾她一世,我欠了她的。
当我四处奔忙时,忽然被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锦衣人叫住,他毕恭毕敬的将我带到一辆华丽的车辇之前。一双干净白皙,养尊处优的手掀开了车帘,露出一张俊秀而单薄的年轻男子的脸。他的眼神仍同少年时一般冰冷,执拗,带了三分阴险又直透人心。
&ldo;久违了,子暄。&rdo;我盯着他的眼睛。觉得他比年幼时更恶毒了些。
&ldo;的确是久违了,我几乎认不出你来,兄台这几年过得似乎不太如意,想是遭逢战乱的缘故,不过陛下英明神武,必能还尔等一个太平盛世。&rdo;笑容在他脸上绽开,这是一种温和亲切又居高临下的笑容。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里的光依旧危险,我绝不敢相信这笑容的主人就是孔阳。
孔阳踩着一个仆从的被下了马车,才三年不见,他竟长得比我还高,衣冠俨然,气度伟岸,从前那股怯懦神态荡然无存。
&ldo;不知兄台近来可曾见过君游?&rdo;我正打算开口向他询问原君游的下落,不想他反倒先来问我,对原君游的称谓竟也改了,看来他如今真是发达了。
&ldo;三年前一别,就再未见过。他不是同你在一起么?&rdo;
&ldo;我们在兵马中失散了。&rdo;孔阳神色郁郁,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那是原君游向来不离身的。
&ldo;说来,还有一件趣事想讲给兄台听听。&rdo;孔阳眉头很快舒展开,唇间浮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ldo;请讲。&rdo;
&ldo;陛下答应过,破梁后,便将梁国公主赐予我。听闻公主美貌,我心下自然欢喜。不想,见到公主后,发现她的面貌竟与令妹极为相似,也真是稀奇。兄台若不亲眼见一见,恐怕也不能相信世间竟会有人如此相像。&rdo;
&ldo;梁国公主与舍妹相似?&rdo;我一时有些疑惑,难道是寿昌公主的哪一位姐妹生得丑了,与我两个姊妹丑到一块去了。不对,孔阳他哪里会见过我的姊妹。
&ldo;阁下说笑了,我两个姊妹从不曾出过远门,不曾有福气给您瞧见。&rdo;我也不知孔阳是撞了什么大运,竟得到李存勖的赏识,竟连梁国公主都要赐给他。或许能凭他寻到寿昌公主,一念及此,我决定还是客气一些。
☆、九重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