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骂吧,你把我父母骂死了,才本事哩。&rdo;我说。
司机一直扭着头朝后看,担心后面的那辆卡车被拦截住,当他看到我们把那一群人甩开了,才说:&ldo;愣小子,差点出了人命哩,你真他妈棒,我说黑蛋怎么能把你带在了身边。&rdo;
我停下了车,说:&ldo;你开吧,我不会开车。&rdo;
司机以为我开玩笑,说:&ldo;你放心我不会辛苦你的,我来开。&rdo;我告诉他自己真的不会开车,过去只开过拖拉机,不过开卡车也不比开拖拉机费劲,就这么回事儿。
这么一折腾,本来应该中午到家,却延误到了傍晚。白猫抱着孩子在楼上翘望,看到两辆大卡车朝这边开来,立即颠颠地跑下了楼。我从驾驶室跳下,白猫就奔过来,目光里闪烁着快乐的光,想见到久别的亲人似的问:&ldo;回来啦,路上可顺?&rdo;
她兴奋的有些失态,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话了。就在这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像凯旋归来的大将军,荣耀无比。但是,我把所有的喜悦和劳顿的烦恼都压抑在心里,竟很平淡地说:&ldo;嗯。&rdo;我只说了这么一个字,而且深沉又老练,一副成熟了的男人的气派。就出去跑了几天,我就长大了吗?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的气派就是一个成熟了的男人才会有的。
白猫惊讶地看了看我,似乎感到始料未及。她让我带着司机赶快上楼洗把脸吃饭,说下面的事情由她张罗,前一天她已经找好了卸车的民工,只要招呼一声就来了。但是我觉得卸车这种事情,应该由我来张罗,这倒不是因为我是打工的,关键是我想在白猫面前这么做。
&ldo;你带他们上去吃饭,这儿有我。&rdo;我很简练地说。
&ldo;你也没有吃饭,快去吃,路上够累的了,你歇着。&rdo;白猫热情似火地说。
&ldo;让你去你去就去,啰唆。&rdo;我说。
白猫怔了一下,看着我一脸的男子气,就很顺从地带着司机上楼吃饭了。我指挥二十几个人,同时卸下两辆车的货,把黄芪有秩序地堆放到行里,干了将近两个小时。这期间,四个司机吃完了饭,给白猫讲了我们如何碾死了一条狗,如何逃跑的。然后,司机们喝茶休息,白猫把孩子搁在床上,又忙着给我重新准备了饭菜。孩子在床上哇哇地哭叫,司机们就把孩子抱在怀里,左哄有哄的,孩子依旧哭,白猫不去理会他,只顾在厨房忙她的。
楼下乱糟糟的场面需要我细心梳理,我最担心民工们把黄芪堆放错了。两车黄芪的晾晒时问不等,有的晾晒了十几天,有的一天都没有晾晒,必须分开堆放。
刚卸完了车,司机就要连夜返回,这个季节正是跑活的时候,他们一天不想耽搁。白猫给司机点付了运费,每辆车五千块,司机上了车跟我挥挥手,卡车就消失在夜色里。我站在马路上一直朝卡车消失的方向张望,突然对司机多了一份挂念,觉得他们挣的是辛苦钱,很不容易,返回的路途依旧那样遥远,会有许多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我心里祝愿他们一路顺风,不要像来时那样碾死一条狗,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惹出无端的麻烦。
不知道白猫已经走到我身边,她轻声说:&ldo;还站着发呆?回去吃饭吧。&rdo;
就上了楼,开始洗手洗脸。白猫拿毛巾站在一边,那样子很焦急,说简单洗一洗,吃过饭好好冲个澡。我却不慌不忙地洗,我就是想让白猫拿着毛巾在我身边多站一会儿,她站在那里看我的眼神真是很受用,我总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洗完脸,坐到了餐桌前,看到餐桌上已经摆放了白酒,是一瓶小糊涂仙,我说喝一瓶啤酒吧,别打开这个了。白猫说,打开,喝点白酒解乏,总要打开的。白猫说着,自己动手把酒瓶打开了,给我斟满了杯子。我只好喝了,其实我不是喜欢喝酒的人,虽然也能喝几杯,但是品不出什么味道,感觉就是辣。但是白猫不停地给我倒酒,弄得我挺不好推辞的。
喝着酒,白猫就问我们这次出去的情况,说:&ldo;你黑蛋哥好吧?&rdo;
&ldo;好,到下面去了。&rdo;
&ldo;还住在郊区的那个旅馆?&rdo;
&ldo;嗯。&rdo;
&ldo;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我去过。&rdo;
&ldo;嗯。&rdo;
&ldo;他又喝了很多酒?&rdo;
&ldo;嗯。&rdo;
白猫停住了,仔细地看我,不说话。我抬头瞟了瞟她,意思说你看什么,白猫疑惑地说:&ldo;你好像变了,变得那个了。&rdo;
我说:&ldo;哪个了?&rdo;
&ldo;就是……大了。&rdo;
我喝着酒不说话了,心里想着黑蛋和曹姐的事情。我很想告诉白猫,但是曹姐也不错,况且我如果说出来,一定会搞得惊天动地。不能说出来,我心里就替白猫委屈,趁着白猫不注意的时候,我偷偷地瞟她,瞟了一眼又一眼,为什么替她委屈,自己也说不清。这种心境下,那酒也就喝的沉闷,不觉间半瓶酒已经没了。
吃完饭,白猫催我冲了个澡。我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就准备下楼安排自己的床铺。刚才卸车的时候,把我的床搬出了屋子,我要把它重新搬进去,在塞满黄芪的屋子里找出一张床的空间。正要下楼,白猫说话了,说一楼的仓库已经装满了货,明天再收拾吧,今晚就在楼上休息。我犹豫一下,白猫又说,里面的小屋子一直空着,你就睡小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