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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1页）

慈禧太后还算慎重。五月九日（6月5日），她派刑部尚书赵舒翘偕顺天知府何乃莹驰往涿州，&ldo;名为宣旨解散，实隐察其情势也。舒翘见其皆市井无赖、乞丐穷民，殊不足用。回京揣太后意向之，不以实对&rdo;。赵舒翘不说实话，还有另一重原因。即赵与何二人离京后，五月十日（6月6日）军机大臣刚毅&ldo;虑舒翘或戾己意，自请继往&rdo;。刚毅赶到时，赵舒翘正碰到一个难题，即义和团首领不愿就地解散，若让解散，除非答应一个条件：先撤了直隶提督、武卫前军统领聂士成的职。赵舒翘还算清醒，他正告义和团首领：&ldo;军门（聂士成）办事认真，且其罪尚不至斥革，况宿将无多，正资倚畀，岂可遽言斥退？&rdo;&iddot;輨&iddot;輷&iddot;訛何乃莹亦以赵说为是。总之，二人都未答应义和团的要求。刚毅至，&ldo;力言拳民可恃，聂不可用，反复讨论，坚持己见&rdo;。最后则向义和团首领提出了一个折衷方案：先退聂军，再作计议。

聂士成部阻止义和团破坏铁路，是受了直隶总督裕禄及朝廷之命，故有在黄村、落垡两地与义和团的冲突。义和团的乌合之众，哪儿是聂士成的对手。两者相遇，义和团一触即溃，死伤不少。刚毅允以聂军撤退，等于给义和团让开一条大道。因而，慈禧太后&ldo;解散&rdo;义和团的圣谕，被刚毅偷换了主题。回京怎么复命呢？刚毅有办法，他&ldo;力言团民忠勇有神术，若倚以灭夷，夷必无幸&rdo;。&iddot;輩&iddot;輮&iddot;訛赵舒翘靠刚毅援引才当上刑部尚书，又推测刚毅的看法出自内廷，辩也无益，故力翻前议，惟命是从，附和刚毅&ldo;拳民可恃&rdo;之说。何乃莹则在涿州时便已向刚毅靠拢了。汇报一边倒，皆言&ldo;义民无他心，可恃&rdo;。慈禧太后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决计借用这些&ldo;义民&rdo;，与&ldo;洋人&rdo;较量一番。

其实，慈禧太后对义和团态度的转变，在听取刚毅、赵舒翘禀报前即已形成。就在刚毅出京赴涿州考察的那一天，慈禧太后向内阁发下谕旨，宣称：

西人传教，历有年所，该教士无非劝人为善，而教民等亦从无恃教滋事，故尔民教均克相安，各行其道。近来各省教堂林立，教民繁多，遂有不逞之徒，溷迹其间，教士亦难遍查其优劣。而该匪徒借入教为名，欺压平民，武断乡里，谅亦非教士所愿。至义和拳会，在嘉庆年间，亦曾例禁。近因其练艺保身，守护乡里，并未滋事生端，是以屡降谕旨，饬令各地方官，妥加弹压。无论其会不会，但论其匪不匪。如有借端滋事，即应严拿惩办。是教民、拳民，均为国家赤子，朝廷一视同仁。

这道谕旨，是一个政治表态。&ldo;教民&rdo;、&ldo;拳民&rdo;既然都是&ldo;国家赤子&rdo;，被朝廷&ldo;一视同仁&rdo;，那么&ldo;教民&rdo;能在北京信教，&ldo;拳民&rdo;亦可在北京练拳也。

义和团进京，有了中央政策的许可。

我倾向于将五月十二日（6月8日）火烧北京赛马场，看作大批义和团进京的信号。

据《庚辛纪事》载：&ldo;五月十三日，董福祥奉召，入都，宣称已命义和团充先锋，剿灭洋人，我军为之后应。&rdo;董入京，正好在火烧赛马场第二天。同书又载：&ldo;自刚（毅）回京未数日，即有拳匪数万人到京。某城门守者坚不肯纳。方争持间，忽有人持辅国公载澜令箭至，令开门。守者不敢违，由是风声所播，相继而来者，日以千计。&rdo;&iddot;輩&iddot;輰&iddot;訛董福祥的&ldo;宣称&rdo;与载澜的&ldo;令箭&rdo;，都不是个人行为，而是&ldo;政府行为&rdo;。&ldo;开门揖盗&rdo;是一句老话，这一回，九重天阙&ldo;开门&rdo;而揖&ldo;义民&rdo;，结局如何，谁也猜它不出。但载漪、刚毅等人还是十分乐观的。

&ldo;义和团既遍京师，朝贵崇奉者十之八九&rdo;。这些义和团发烧友，因为义和团的进京而焕发了&ldo;灭洋&rdo;活力。或上表，或进言，火上浇油，耸人听闻，掀起了一股极端愚昧又极端虚妄的排外浊流。

太子太保、体仁阁大学士徐桐，在光绪二十五年的&ldo;立嗣&rdo;活动中捡了个便宜，当上了后补皇帝&ldo;大阿哥&rdo;溥儁的师傅，&ldo;照料弘德殿&rdo;。老年风光，让他对慈禧太后忠心不二。太后既然相信了拳民，徐桐岂有不相信之理！闻拳民入京，&ldo;桐大喜，谓中国自此强矣&rdo;。见了义和团的大师兄，徐桐待如上宾，并提笔书写一联，拱手相赠。联曰：&ldo;创千古未有奇闻，非左非邪，攻异端而正人心，忠孝节廉，只此精诚未泯；为斯世少留佳话，一惊一喜，仗神威以寒夷胆，农工商贾，于今怨愤能消。&rdo;这联语，是那个时代对义和团最高的评价。可惜，这么&ldo;忠孝节廉&rdo;的义和团，最终还是闯入他家洗劫一空。

知府曾廉、编修王龙文献策，乞载漪代奏，&ldo;其大旨言，攻东交民巷，尽杀使臣，上策也；废旧约，令夷人就我范围，中策也；若始战终和，与衔璧舆梓何异？载漪得书，大喜曰：&lso;此公论也。&rso;&rdo;

&ldo;御史陈嘉言云：得关壮缪帛书，言夷当自灭。&rdo;

&ldo;御史徐道焜奏言：洪钧老祖已命五龙守大沽，夷船当尽没。&rdo;

&ldo;编修萧菪爵言：夷狄无君父二千余年，天将假手义民尽灭之，时不可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