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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公开课上，大家胸有成竹，从未如此有过信心。郝回归正在深情地朗读：&ldo;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rdo;这篇文章刚读几句，郝回归就哽咽了。何世福都呆了，哪有老师念文章从一开头就哭的，他特别紧张地留意着教育局领导们的脸，但大家好像都沉浸在郝回归的感情里。刘大志根本就没有在听郝回归念的，他只等着参与举手的表演环节。他看见微笑异常认真地注视着郝回归的脸，有点儿发呆。

&ldo;刚才我们有说过作者写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可能现在的你们很难理解。那现在我们合上课本，先从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人开始说起。&rdo;

刘大志踊跃举起了右手。很多同学也都纷纷举手，有人举右手，有人举左手。冯美丽和王胖子都举起了左手。作为班长，微笑理应要回答这个问题，更何况她从小就是由爸爸带大的，对于父爱的理解可比其他同学更深刻。也正因为更深刻，此时的微笑反而沉默了。因为是女儿，所以微笑的爸爸在各种细节上都很照顾她的情绪，而随着微笑慢慢长大，她不想爸爸担心，不想爸爸把更多的精力花在自己身上，她学会了隐藏情绪。一切都很好，一切都能靠自己解决，不想让爸爸有任何的担心。她的心里有很多话想对爸爸说，但一句都说不出口。在她看来，只有自己过得开心，才是对爸爸最好的回馈。

刘大志看陈小武没动，拼命暗示他举手。陈小武只能硬着头皮怯弱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虽然刘大志说举自己的右手是不会回答，但他还是担心万一被叫到怎么办。这时，坐在最后一排的教育局女领导轻轻地拍了拍陈小武的肩膀，小声说：&ldo;同学，想回答问题是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但是，如果你想要在众人中被看见，就一定要更有信心。请你把手举高，让全世界都能看得见你的愿望。&rdo;陈小武的脸都被吓白了，却又没有办法，只能把右手又举高了一点儿。他回过头看女领导，女领导点了点头，微笑着鼓励陈小武再举高一点儿。陈小武硬着头皮把手举到最高，成为全场的焦点。他心里一直祈祷着：&ldo;千万不要叫我，举右手的都是不会回答的。&rdo;

刘大志扭头一看：&ldo;妈呀，虽然是制造气氛，也不用这么夸张吧。&rdo;

何世福见状，立刻给郝回归使眼色，让他叫陈小武回答问题。郝回归也呆住了，脑子里迅速回想：陈小武应该是不会回答问题的吧。但何世福不停地给他使眼色，郝回归也无法假装看不见。

&ldo;陈小武!&rdo;

陈小武内心是崩溃的。全班都傻了，有人偷看郝回归，有人偷看刘大志，有人偷看陈小武。刘大志一脸绝望。陈小武也绝望地望着刘大志，不是说好举右手不点名吗?

全班鸦雀无声，只有教育局领导的咳嗽声。陈小武没辙，扭捏着站起来：&ldo;我、我爸死了……&rdo;叮当一听，差点儿被唾沫噎到，心想：够狠呀!

郝回归也呆住了，想说点儿什么，嘴皮子动了动，又停了一会儿，说：&ldo;节哀。不好意思，老师刚来，不是特别了解情况。&rdo;

郝回归示意陈小武坐下。陈小武大嘘了一口气。其他同学的表情也从紧张到松弛。教育局的女领导突然站了起来，朝陈小武走过去。女领导拍了拍陈小武的肩膀，用温柔的语气说：&ldo;孩子，别难过。你的父亲虽然离开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一定留在你的心里，对不对?想想父亲曾经的样子，是不是很高大?是不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不是你最尊敬的人?&rdo;

陈小武傻傻地配合着女领导的每一个问题点头。同学们极力控制自己想笑却又不敢笑的表情。女领导安慰完陈小武，说：&ldo;郝老师，我们应该鼓励他、帮助他，让他讲出心里话。&rdo;

郝回归一脸蒙。女领导看着陈小武温柔地说：&ldo;来，孩子，给我们讲讲你和爸爸的故事吧。别害怕，老师支持你，我们和你一起分担!&rdo;女领导示意陈小武勇敢地站起来。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陈小武的身上。陈小武的脸有点儿发烫，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

&ldo;我爸是卖豆芽的，他……个儿不高，我妈身体不好，全靠我爸一人养家。天不亮，他就出摊。大半夜，他还在发豆芽，给豆芽换水。好多次，我想退学帮他，可他……可他坚决不同意。他要我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有文化、有出息的人，不要像他一样出苦力，被人看不起。我不争气!从小学习差，但我爸从来没有批评过我，总是鼓励我不要放弃。可是……一场车祸无情地夺走了他的生命……&rdo;

陈小武越说越激动。教室一片寂静。女领导面露慈祥之色，眼含泪光。陈小武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ldo;当爸爸离开后，我第一次早上起来给豆芽换水，我才知道天气那么冷，弯着腰再直立时，腰都没有知觉了。我把豆芽抬上推车，才知道原来那么重。重的不是豆芽，不是脸盆，而是爸爸肩上的责任。那时我才知道爸爸有多难。虽然爸爸很矮，但是在我心里，他很高大，我也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撑起我们的家。我知道，爸爸一定在天上看着我。我要告诉他，我不害怕。&rdo;说着说着，陈小武开始眼含热泪，边说边哭，同学中也有人开始默默地擦眼泪。刘大志强忍着笑，脸都憋紫了。

女领导率先鼓掌，感动地看着周围的其他领导，念念有词道：&ldo;真是男子汉，真是好孩子。&rdo;

雷鸣般的掌声爆发了。

刘大志竖起了大拇指。陈小武一甩头发，一抹眼泪，一脸的得意。有了陈小武的铺垫，后面同学的发言都情真意切，句句真心，任何一个故事都带着《背影》的韵味。

听着听着，郝回归决定下了课就去医院找爸爸，虽然不知道说什么，但就是很想见一见。他十分感慨地做了最后的总结：&ldo;以前我们说到母子情，更多的是爱，是宽容。而今天我们说到父子情，更多的是隐忍，是理解。如果说懂得了母亲的爱，是因为我们感恩，那么懂得了父亲的爱，就是因为学会了成长。谢谢大家，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课!&rdo;

同学们一齐回道：&ldo;谢谢老师!&rdo;

微笑若有所思。大家开心地走出教室。

女领导走到郝回归面前，紧紧地握住他的手：&ldo;郝老师!充满真情实感!&rdo;&ldo;领导启发得好!如果没有您的启发，今天的课肯定不会如此生动。&rdo;何世福连忙补充道：&ldo;郝老师是我们湘南中学的文科新星!我们希望他能让湘南中学的文科大放异彩!&rdo;郝回归还没来得及回味，一抬眼，看见陈桐背着书包站在办公室门口，他身后站着理科班班主任‐‐数学老师赵老师，赵老师秃头上仅有的几根头发因为发怒而颤抖着。

&ldo;做有些事，我不想说理由。

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我想自己试着做个选择。&rdo;

大家放学往校门口走。刘大志突然&ldo;扑哧&rdo;一声笑了出来：&ldo;真有你的，演得真好!&rdo;陈小武还在自我陶醉：&ldo;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说着说着就觉得是真的。&rdo;&ldo;呸呸呸，不吉利!赶紧去拍一块木头，快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