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命令,小丫头不愧是宫里头长大的,从震惊中迅速恢复了过来,闷不吭声一溜烟跑出了帐中,唉也即刻後退,高大的身影消逝在阴暗之中,管里抚著发麻的手臂,忍著胸中积郁的怒气,冲著满含顽世不恭笑容的杨清道:&ldo;你何必杀她?&rdo;
&ldo;我不是没杀嘛?况且,朕就算真杀了又如何?&rdo;杨清往前一步,却脚底一滑,他低头一看,原是踩著了血迹,他这才发现管里的手臂被唉拖出长长一条伤痕,鲜血顺著手腕滴落在地,看起来触目惊心,他掩起鼻子翁声翁气地道,&ldo;朕……我是觉得啊,你们这些人,演得久了,还真当自己是世界里的人物了啊?你是谁啊?你是管里!不是骠骑大将军!再说了,你如果接受她,我就不会想要杀,你为什麽不接受?&rdo;
管里紧抿著嘴唇,眼中一片冰冷,却不知是对著杨清,还是对著自己,他的视线落小丫头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ldo;我曾经听说,金乌鸦里有个人,无论经历了多少任务,都能够保持著乐观的心情。&rdo;他看向杨清,冷冷地道,&ldo;现在看来,不是乐观,只是冷酷而已。&rdo;
管里的声音缓慢低沈,如阴云压顶,杨清却视若无睹,伸了个懒腰,深吸口气,闻到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皱起眉头,漫不经心地应道:&ldo;有这人?我倒觉得其他人太无聊了,进来时一个个欢得跟什麽似的,干的越久就越是苦瓜脸,整天一付苦大仇深的样子。&rdo;他瞄了眼管里,&ldo;就和你一个样。整天板著脸,除了工作也不愿意多说话,真无聊!你们太想不开了,这些世界里发生的事,都是假的,反正一回去了,谁不管这里发生了什麽事?你们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rdo;
管里沈默半晌,突然一指阴影处道:&ldo;那些暗卫,即使你看不见他们,他们也在呼吸。&rdo;
杨清咧嘴一笑,对著阴影处勾勾手,那暗卫果然听话地显身出来,他走至那人面前,轻轻按上那人胸口,感受到手下有力的心跳声,忽然一拳打向那人腹部,那名暗卫挺直腰背,硬生生受了下来,凭著杨清的力量,受伤倒不可能,只是心里却吓了一跳。
&ldo;和充气娃娃差不多,挺好玩的。&rdo;
管里面无表情,看著杨清脸上真诚的笑容,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他一转身,快步离开帐营,头顶蓝天之後,不自觉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平静下来。
静静地想了片刻,他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长叹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返回去时,一匹马儿与他擦肩而过,往著杨清的帐营直夺而去。兵营中不许骑马,这马不仅是疾弛,骑手脑袋上还绑著红色头巾,头巾已不复鲜豔的大红,看起来灰尘遍布,仿若长途奔袭般,而红色头巾,正说明这是八百里加急快报,定是有什麽大事发生。
管里顾不上再去计较杨清的态度,直奔营帐而去,一见到杨清,他便放松下来。
杨清满脸喜悦的表情昭示著是好消息,他把手中的书信扔给了管里,潦草的字迹显示出写信人惊慌的心情,而管里看了,却也是微微一笑,毫无慌张之意。
那上面清楚地写著:丞相叛,京师乱!
第三章皇上&ldo;英明&rdo;(12)
&ldo;老丞相干得好!&rdo;杨清一脸得色,为这意外之情而雀悦不已,&ldo;看来离我们完成任务的日子快了。&rdo;
他正沈浸在喜悦中,唉的身影从暗处浮现,以不变的沈稳打出手势:皇上,是否要早做准备?
&ldo;无妨,什麽也不要做!&rdo;杨清说完这句,隐约看见唉眼中有什麽东西破灭般,明亮的双眼暗了下来,他盯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问道,&ldo;唉,你有什麽要说的吗?&rdo;
唉站了一会儿,开始打起手势,很短、很快,杨清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古怪,那手势的意思是:皇上,如果您决定离开这个世界,请带我走。
对这个杨清管里来说,这里一切都不过是工作而已,一切都是虚幻的,而对在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一切却都是真实。也许管里会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受著影响,可是杨清却绝对炼就了金刚不坏之心,视一切如无物,老僧入定也不如他&ldo;四大皆空&rdo;。
不想在唉说完这句後,他却愣了片刻,瞄了眼沈浸在思绪中的管里,缄默半晌,还是不知该说些什麽好,便挥了挥手,让唉退了下去,待唉的身影消失之後,他又暗掐手背,觉得自己中了魔。
接下来的日子,丞相叛乱的消息传遍全营,将领士兵们跟著皇帝跑来这边境,一开始的大胜仗倒是相当鼓舞人心,可是接下来,他们便只能缩在营里,即不出击,也不班师回朝,这般呆了月许,早已变得无所事事,士气尽失,整天只有传著小道消息。他们分作几堆,小声议论著,流言传播的速度和被城管追赶的小贩一样,管里的周围谣言四起,他却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静观事态发展。
京城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了过来,军队中人心惶惶,杨清与管里自从那天双儿的事,好一阵子没有互相说话,只是在这个世界里,他们等同於世界上的最後两个人,有些话,除了对方也实在没有人能说。人最怕的,莫过於孤独,谁也没有说什麽道歉的话,一杯酒即可抿恩仇,他们之间纠纠缠缠的公司恩怨,也非是一两天可以理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