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瘦老头在这条街上边走边说:&ldo;孩子快看,这棵大树上有个鸟窝。&rdo;&ldo;这个大大的是变压器,下雨的时候不要碰。&rdo;&ldo;路边的这种果子是不能吃的。&rdo;&ldo;爷爷给你买了漂亮的衣服,你回去试试,看看大不大。&rdo;&ldo;饿了么?爷爷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rdo;
小姑娘这才有所反应,清脆答:&ldo;我想吃牛肉面。&rdo;
楚珈文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她人生前二十四年,唯一可以拿来怀念的东西,就在这条令人憎恨的老街上。
所有人都在看她。她面无表情开口道:&ldo;我不是什么坏女人。你们骂我的那些难听话,都留着给你们自己听罢。你们说我以前跟人不干净,你们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rdo;
她指着一个又一个人头,娓娓道来:&ldo;你以前常混夜店,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跟蔷薇胡同的男人相亲,闪电找了个接盘侠,让人喜当爹。&rdo;
&ldo;你为了让婆家出钱买大房子,死活不松口结婚,还流掉了自己的孩子。&rdo;
&ldo;还有你,你是外地嫁来的,结婚时让你婆家给你买了个80万的保险,写了你娘家人的名字算作投资。这跟卖有什么差别?&rdo;
……
半晌才有人嘴唇打颤说:&ldo;你胡说!&rdo;
乌黑的头发,白嫩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娇美的身材。这个整条街默认的错觉不知从何而来,漂亮的女人都好欺负。
楚珈文淡定瞅着面前这些血条比身材还短的野生小怪,心说,那是我不想放大招呢。
她伸手指了指最前面的女人,语气嘲讽:&ldo;我才到这条街不到三个月,这些话,都是我从程一山的老婆那里听来的。&rdo;她冲着山嫂问,&ldo;山嫂,我记性不好,你跟我说的这条街上的八卦,我还有什么漏掉的,你要不要补充几句?&rdo;
山嫂跟踩了雷一样跳了起来,高喊着:&ldo;别听这个女人瞎说挑拨。她这是模糊焦点,把火力往我们自己人身上引呐!&rdo;
巷子口,程一山和祁叔刚从医院回来,老远就听到了自己媳妇的声音。
祁叔坐在副驾上,用力推了推他,说:&ldo;坏了,一山,快去看看。你是警察,他们只听你的。&rdo;
程一山急刹车,从车里跳了下来。他几步走到人群的最前面,正要说话,被自己媳妇拽住衣袖。山嫂激动问:&ldo;一山,二全的事情你最清楚,你跟大伙说说,楚珈文到底是怎么把二全害得这么惨的?&rdo;
程一山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看向楚珈文。这女人瞅着对面的所有人,平静,抽离,明摆着她和眼前的生物根本不在一个世界,无法交流沟通,就像北极的人无法想象赤道的酷热炙烤,而活在赤道也不曾见过北极的冰封严寒。
程一山喉结压抑地滚动,脸色黑沉。他很不喜欢楚珈文这样的表情。
于是,他对自己媳妇发起脾气来:&ldo;你这败家娘们,在这儿干什么,啊?谁让你管这闲事的。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少管!&rdo;
山嫂委屈,嘴上仍不示弱:&ldo;二全都成那样了,我还不能管么?非要出人命才行?&rdo;
程一山没等她说完,便瞪眼训斥:&ldo;别说了!给我回家!听见没有?&rdo;说着,又对身后的那些人说,&ldo;都散了吧。&rdo;
楚珈文一把拽出正要溜的一个男人,说:&ldo;正好,我要报警,这人手里拿着钢筋,冲到我店里,拿走了我的钱包和手机。&rdo;她又一指身边,&ldo;我身份证和钥匙还在这个人手里。店里店外的摄像头肯定都拍下来了。&rdo;
肖妈捂住半边脸,她有些头晕。这女的,果然不是个善茬。他们的儿子,算是完了。
程一山把那两个人带到附近的派出所。人群散去。一个老太太独自站在那里,满头灰发,皮肤干枯,一脸皱褶,嘴唇苍白。
楚珈文跟人对视了一眼,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