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刺客不能在马前出现,而要在后面悄悄跟上,趁其不备,突然下手。
但他还是犯了个错误‐‐脚步太重,跑步声音大了。
李石确实不知道后面有人,他走得是怡然自乐,猛可里就听后面有声音,嗯?李石反应还算快,回头一看,一人飞奔而来,李石也真不善,想都不想拍马就走,管你是不是刺客,只要莫名其妙冲过来,我就跑!他那马刚一起步,那人已追到马屁股,&ldo;咔嚓&rdo;就是一剑,他这一剑,本要劈马腿,这还是经验老到,杀人先杀马嘛,可也不知怎么的,那剑劈下来的时候,马已经跑出去了,这一剑,没砍到马腿,却砍到马屁股上,&ldo;呼&rdo;一下,把马尾巴给削下去了,可坏了,尾巴一掉,这马就疼,一疼,腾云驾雾般就狂奔而去,刺客的那一剑,反倒有快马加鞭之感,刺客一看,哎?怎么跑得更快了?不行!我射!
他紧跑几步,边跑边拉出硬弓,搭箭就射,近战不得手,远程武器亮相了,这一箭还真准,&ldo;噗&rdo;一下,正中李石。
李石的命出奇的大,这一箭中是中了,却不是要害,至于是肋下还是肩膀抑或是臀部,早已不可查,总之,他没死,骑着没尾巴的马跑掉了。
消息传到文宗耳朵里,这位傀儡皇帝吓得是半晌无语,李石为人老实,跟他有过节的,屈指可数,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干的,怎么办?他有心探望宰相,可周围阉人环立,如何敢?干脆,堂而皇之的下个命令,令京兆尹查办此案。
文宗也知道查不出个什么,但这么做,一来面子上给大家一个交待,二来京兆尹是薛元赏,让他办案,多少对仇士良也是个打击。
薛元赏何许人也,长安城里三教九流之人无不熟识,对于身手敏健之徒了然于心,查办此案有何难哉?他顺藤摸瓜,三查五访的,就打听到了那个刺客的姓名住址年龄,之后马上派人缉拿,可到了贼窝一瞧,人早跑了。
行动是秘密的,计划是没传出京兆尹府的,为什么扑了个空?
只有一种解释:有内鬼。
薛元赏对&ldo;谁是内鬼&rdo;这个问题丝毫不感兴趣,小薛是个聪明人,仇士良朋党遍天下,谁是内鬼?也许谁都是内鬼。那怎么办?刺客是抓不到的,证据也拿不出的,难道说这件事就这么完了么?薛元赏一咬牙,用自己的方式给了皇帝及大臣们一个交待:直截了当告诉天子‐‐刺客我没抓住,有内部人员送信,他们背后都有人主使,而这个主使的人我惹不起,同时,你们也惹不起!
这个答案一给出,满朝臣子大哗,憨包也知道,薛元赏说的那个主使人是谁,早就心知肚明的文宗并未深问下去,而是挥一挥手:到此为止吧。
薛元赏下去了,大臣们可傻了,仇士良猖狂到这个地步,宰相都差点给做了,那我们呢?这帮人立刻开始统一干一件事:回忆往日里有没有得罪仇公公的地方。百八十个人这么一回忆,还真别说,曾经和老仇闹过别扭的占了百分之九十,七嘴八舌的一谈,全吓坏了,人们就开始议论,明儿个上朝,会不会有一群人拿刀仗剑的也在等着咱们?真要那样怎办好?最后大家在一起拿出了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躲。
第二天乐子大了,文宗早晨上朝一看,来上班的,九个。
皇帝这个气,你们就那么怕死?!白吃我李家俸禄了!
他对近侍吩咐一声:马上去找,找他们来上班。
小宦官们不敢怠慢,赶紧分头跑去大臣家:&ldo;哎,起床咯,上班咯!&rdo;
结果还是一个没来,怎么呢?不在家。这群大臣也够绝的,要躲就躲个干净,知道你会找来,所以咱根本就不往家里躲,你若冲家人问我的去向,他们也不告诉你。
早已颓废的文宗面对这种局面,只觉得百无生趣,他也懒得处分谁,也懒得管理朝政,爱咋咋地吧,我自己都朝不保夕,还管你们做甚?这种寥寥数人上朝的局面,竟持续了好些日子。
窝囊之至。
翻回头来说李石,他在家养了好些日子,伤也好的不大离儿了,他便派人探查朝廷近况,人家回来告诉他:大臣们不上班了,被仇士良吓跑了。
李石猛一惊:皇上怎么说?
答:皇上没说什么。
完了。
李石彻底凉快了,还用问么,这李唐算瘪犊子了,被一个宦官给收拾了,堂堂皇帝,受欺至此,不敢言语,臣子们目无圣上,圣上被阉人所制,宦官横暴,国无纲纪,就连我这一国首辅都差点歇菜,还干个什么干?皇上都完蛋了,我还给谁干?辞职。
一封辞职信,李石要走,文宗还舍不得,李石见皇帝不放,差点哭了:您都不行,还要把我搭进去么?陛下,陛下!您可怜可怜我就饶我一命吧!
文宗悠悠叹口气,愁肠百结的,把李石送去荆南,做节度使去了。
李石走了,文宗再也没了说话的人,日子越过越愁,国政几废,有趣的是,这段时间里,那海外之邦日本国还在不知就里的,给大唐供奉珍珠呢。
唐开成四年,情绪日益低落的李昂在一次散朝后,与学士周墀有这么一段对话,这段对话,可谓浓缩了文宗的一生所为,令人扼腕不已。
文宗:周学士,与我聊聊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