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门口了,怎么弄吧?事儿被彻底搞砸了,人家已经不是被请来的了,一旦入城,肯定没你好果子吃,如何是好?陈敬瑄与田令孜头都想破了,也没个主意,老田欺上瞒下、谄媚帝王、背后整人、占小便宜等等,都是把好手,可一打仗就玩完,怎么办啊这个?实在没招儿了,老田叹口气:既然人是我找来的,那我也只有硬着头皮,去劝劝,看看他能不能走。
心里发虚,老田小媳妇似的,不招灾不惹祸的走到城头,往下一看,王建耀武扬威,正在那儿骂呢,田令孜多少年了,也没给谁低三下四过,现如今也只好服了软:&ldo;老夫久相厚,何见困?&rdo;
意思就是:我一向对你挺好,你干吗围困我呢?
此时的王建,可非昔日吴下阿蒙也,有人有枪有势力,谁的账也不买,他看看田令孜,这个老阉人的所作所为令他作呕,想起过去低眉顺眼的日子,王建不禁怒从心起,手指田宦官道:&ldo;你是我干爹,父子恩,何敢忘?&rdo;
老田一听,有门儿。
可接下来就不对了:&ldo;可惜呀,你早已被皇帝处置了!你要是让我把你绳捆索绑送交朝廷,那咱还可以再谈谈父子情谊。&rdo;
田令孜鼻子都歪了,狼羔子,忘恩负义,当初白提拔与你,便不再多言,往回就走,走着走着,他又回来了,扒着城墙道:&ldo;我找时间和你面谈。&rdo;
老田不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成都肯定会丢的,自己怎么办?唯有一法,那就是双手奉上自己的各类官印,主动交权,以求一命。
老田是个实用主义者,绝不会学张睢阳的。
回到城里,与陈敬瑄商议到掌灯,当哥哥的也没主意,只好随了弟弟,半夜,田令孜手捧印信出城投降,王建兵入城内,西川派势力灭亡。
王建把田令孜兄弟囚禁了两年,中间屡次上疏长安,要求杀此阉,但昭宗不许,也许念在将僖宗带大的份上不忍心,也许是想把生杀大权收归国有,反正他不让,久了,王建便猴急,心腹大患不能总这么拖着吧?管你朝廷不朝廷,我的地盘我做主。
唐景福二年,公元893年,4月,王建以陈敬瑄、田令孜谋逆为名,判处此二人死刑,立即执行,先杀陈敬瑄于新津,再杀田令孜于成都,田令孜身份显贵,便给个全尸,处以绞刑。
临刑前,田令孜穿戴得整整齐齐,昂首阔步上了法场,他很轻蔑的瞧了瞧行刑用的绳索,再从自家兜里掏出一捆丝帛,从从容容的,一把一把的,将丝帛扯断,再仔细搓成一条绳索,而后手持这条值钱的丝绸绳子对刽子手道:&ldo;我贵为十军观军容史,就算杀我,也得用好料子杀,也得讲个礼数。&rdo;
果然一代权阉,死前也讲究个派头。
田令孜死了,这位爷一生可谓丰富多彩,同时代最生猛的人物他几乎都打遍了,潼关战黄巢、沙苑战李克用、成都打王建,陕西山西四川全部打了个转,最后当真是生于安乐死于忧患,终于拼个够本交待了。
田阉人的下场告诉我们:人要学会看清自己,看清环境,以及评估资源。
他无法正视自己,他与杨复光在能力上,有着不同的方向,可他偏偏就认为自己比杨复光强,所以在他极大的发挥了所擅长的敛财、求官等等手段后,他开始向自己并不擅长的用兵方面行动,结果,事情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不可控制,直到最后全部倒塌,想想看,如果他不与王重荣争盐池,那么会不会如仇士良一样得个善终呢?
也许吧。
甭管好人坏人,不会评估资源,过高估计自己,去做不擅长的事,都会栽倒在铁一样无情的事实面前。
而且田宦官还告诉我们,最好不要做太多的坏事,坏事干多了,会很孤立的。
昭宗李晔,唐朝倒数第二个皇帝,一看到他,本人就想起另一位帝王‐‐崇祯,崇祯帝为大明朝能多喘口气,是起五更爬半夜,可惜,力有不逮,不可挽狂澜于既倒,最后煤山吊死了,昭宗和他,在运气上,有得一拼。
李晔是个聪明人,懂事比较早,即位时21岁,是唐懿宗的第七个儿子,继位后,就打算抖擞精神,重振宇内,虽说唐朝大厦将倾,但鸡死尚且蹦三蹦,说什么,也得努努力,以便将来升天时对得起祖宗。
从哪里开始蹦呢?
宦官。
田宦官虽然死了,杨宦官的时代又开始了,有人说为什么非得要杨宦官掌兵呢?因为禁军长期为宦官掌控,阉人势力在军内根深蒂固,如果让其他人掌兵,那么深藏在禁军内的阉人关系网便会被限制,阉人的利益就会受损,那时很难说发生什么事,所以,老田不在了,老杨便接着上。
可昭宗并不愿意这样,这是个有想法的皇帝,整日琢磨如何将兵权收归中央,未等想出个子午卯酉,杨复恭那边就闹起来了。
原来,老太后有个弟弟,叫王瑰,想做官,昭宗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随便问了问杨宦官:你觉着他能当什么官呢?
杨复恭正色答道:&ldo;昔日吕产、吕禄差点灭了西汉,武三思也曾使唐朝社稷危急,这一切都说明,外戚不可用,所以陛下不能让王瑰拥兵一方。&rdo;
哟,昭宗没想到老杨不干,那这样的话,就暂时算了。
便把事情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