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襄轻叹,“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多吃点。”
“嗳。”潘管家吃了几口肉,给祁襄盛了糙米粥,菜色简单,却是五年来他们吃得最高兴的一顿饭。
第二天,祁襄醒来,天已经大亮。潘管家给他熬的粥放在灶台上,人已经上工去了。
祁襄没什么胃口,喝了两杯花茶就在小院周围散步,他不喜欢晒太阳,但这样悠闲地晒太阳的日子实在是久违了。
西陲民风彪悍,百姓嗓门也大,祁襄隔了挺远都能听到聚在树下缝补的女人们的聊天。是在说昨晚有个官差喝多了出去方便,结果失足摔下山崖,肚子被崖上的树枝捅穿,人也摔扁了,样子特别惨。其他官差为了早日回去,不想在这件上耽搁时间,催着仵作草草验了,仵作说那人身上没有别的伤痕,就是摔下去的。官差们便把他就地一埋了事了。现在已经在收拾行囊,明天一早就走。
祁襄没多听,步伐也没有改变,只是突然有了胃口,绕回屋子吃饭去了。
“祁公子?祁公子是住这里吗?”
祁襄刚吃了没几口,就听有人叫门,看样子是来找他的。
打开门,祁襄就看到一个圆脸小厮,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身后站着几个家将打扮的人。
小厮看到他,怔了一瞬,控制不住地尖叫:“祁公子,您的脸!”
祁襄看了他一会儿,才问:“你是小松?”
小松一下跪倒在地,“是,公子还记得小的?恭喜公子重获自由,少爷让小的来接您回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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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先起来吧。”祁襄自己也是奴籍,没理由让小松跪他,“贤珵让你来的?”
“是。”小松站起身,“让别人来接公子,我们少爷不放心,怕您也不认识,不得信任。是小的没用,路上病了几天,来晚了。”
贤珵是祁襄老师的孙子,是祁襄为数不多的朋友。他犹记得自己被流放那天,贤珵相送十里,满脸悲戚,细细地嘱咐了他一遍又一遍,即便五年不见,也未有联系,祁襄心里依旧是感激他这份情意的。
小松是贤珵的小厮,从小就跟着,如今长大不少,却依旧有七分当初的模样,倒不难认。
“身体好些了吗?”祁襄给他倒了杯茶。
小松忙道不敢,自己接了茶壶来倒,“已经好了,路经锁顶县突然下起雨来,把小的淋了个透,就病了。”
“出门在外,多添件衣服总是没错的。”祁襄坐回长凳上,“你们少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帮我回了,说我现在虽得了自由,但仍是奴籍,京城是非多,回去平白让人议论,非我所愿。就让我在边陲住着吧,若有他日,我再登门一叙。”
“不成啊!”小松直接拒绝了带话,“我们少爷说了,务必将您接回去,否则让小的也不必回去了。公子您的奴籍文书已经在少爷手里了,您因是带罪落籍,没办法烧掉文书还您正常户籍,但您是知道我们少爷的,断然不会让您受委屈。老太爷和少爷从得知大赦消息后,就让人收拾出了一间二进小院,就等您回去住了!”
“太傅也……”他的老师是皇子们的太傅,还曾教导过当朝皇上,如今也记挂着他,祁襄是有些感动的。
“太傅还好吗?”祁襄语气很轻,他不想听到不好的消息。
小松笑道:“是,老太爷身体很好,与您离开时并无二样。刚听到大赦的消息,老太爷眼睛都红了,晚饭都高兴地多吃了一碗。”
祁襄长长地呼了口气,“我再想想吧。这里条件简陋些,你们将就住。”
小松一看有门,立刻喜笑颜开地说:“不将就,公子能住得的,我们这些下人肯定也能住得。”
“如今我也是奴籍,你不必用敬词。”他改不过潘管家,改小松总是行的。
小松惶恐道:“使不得啊!别说少爷知道,会扒了我的皮,就说公子的才华气度,也万万不可跟小的平起平坐。”
“都过去了。”祁襄的目光越过小松看向窗外,“现在的我只是残躯一副,风华眇然。”
“公子别这么说,等回了京里,少爷一定会给您找最好的大夫,为您调养的。”他能看出来祁襄身体很不好,脸上的疤也特别难看,疤痕怕是没办法了,但身体细心养着,总能好的。
傍晚,潘管家带着青菜和半只鸡回来了。见到小松十分惊讶,在得知他的来意后,心怀感激地谢着贤珵的好意。
小松为难地说:“但祁公子似乎并不想回京,潘叔,您能帮着劝劝吗?我们少爷断然不可能再让祁公子留在这里受苦了。”
当初贤珵与祁襄一同上课,小松和潘叔也时常见面,自然比旁人要熟些。
潘管家嗟叹,“我能明白公子的顾虑。将军的事若真被淡忘了也罢了,可那么大的事,哪能说忘就忘呢?公子回去让人知道了,也是徒增议论,怕是会给太傅大人和贤少爷惹麻烦。若真连累了,公子也于心不安。”
“唉,这些事太爷和少爷必然是已经考虑过了,若真有所顾虑,也不会千里迢迢让我来请。当初的事跟公子又没关系,公子着实不必忧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