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达女士打开窗帘,皱着眉头观望夏天白昼的景象,随后又拉上窗帘。&ldo;这么说来,我只能接受到美国巡回演讲的邀请了。&rdo;
弗雷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ldo;夫人,我听说,那块大陆有不少自然界的奇迹。&rdo;
&ldo;那我们走哪条线呢?波士顿和新费城,还是查尔斯顿和里士满?&rdo;
弗雷泽没有开口,这些陌生城市的名称让他感觉心情沉重。
&ldo;我还是仍硬币来决定吧!&rdo;埃达女士兴冲冲地说,&ldo;弗雷泽先生,你有硬币吗?&rdo;
&ldo;夫人,我没有,&rdo;弗雷泽在撒谎,他努力让衣袋里硬币的叮当声尽可能地小。&ldo;对不起。&rdo;
&ldo;难道他们从来都不给你发钱吗?&rdo;埃达有些生气地质问。
&ldo;我有我的警察养老基金,夫人。钱很多,而且发放及时。&rdo;至少发放及时这一点是真的。
她现在有些担心了,心里很难受。&ldo;可是皇家科学会不是应该给您发工资吗?哦,天哪,我居然给您造成那么多的麻烦,弗雷泽先生!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rdo;
&ldo;他们给了我其他形式的补偿,夫人。我很知足。&rdo;
其实他就是她忠实的守护骑士,现在这样他已经非常知足了。
她走到自己的写字台前,在纸片和账单中间寻找,手指触到了旅行镜的龟甲把手。
她转过身,用充满女性魅力的眼神抓住了他。在这份压力下,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来,碰了一下眼罩下方突出的颧骨。他两腮花白的胡须还是掩不住那道伤疤。霰弹枪打中了那里,到现在有时候还会疼,尤其是下雨的时候。
但是埃达并没有看见他的动作,或者就是故意视而不见。她招手,示意弗雷泽靠近。&ldo;弗雷泽先生,我的朋友。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我想听实话。&rdo;她叹了一口气,&ldo;我真的只是一个老大不小、还四处卖弄学问的可笑女人吗?&rdo;
&ldo;夫人,&rdo;弗雷泽温柔地告诉她,&ldo;你现在依然是lareedesordateurs。&rdo;
&ldo;真的吗?&rdo;她举起那面镜子,向里面凝视。
镜子里,是一座城市。
那是1991年的伦敦。有上万座塔楼,数万亿旋转的齿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在油腻的浓烟中,空气像刚刚经过一场大地震一样黯淡无光,到处充斥着齿轮摩擦放出的热量。黑色的马路,致密而没有一丝空隙,它们构成无数的支流,打孔纸带疯狂地沿着它们传输数据。在这座闪亮而炎热的死亡之城,历史的游魂在四处游荡。薄如片纸的脸庞,像风帆一样随风翕张,扭曲着,打着哈欠,跌跌撞撞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这些人脸,全都是被借来的面具,是那只眼的投射物。如果有一张脸中了它的意,就会碎裂,像飞灰一样脆弱,迸裂成一组干瘪的数据泡沫,所有的组成成分,也不过是电位和尘埃。但是全新的猜想,也正在这座城市闪亮的核心地带成形。不知疲倦快速旋转的转轴,抛射出数以百万计不可见的循环,而在火热、非人的黑暗处,数据不断被融化,杂揉,被齿轮搅拌,冒着泡的浮石组成的骨架,浸泡在梦的蜡池中,生成模拟肌肉,像思想一样完美……
那不是伦敦,而是最单纯晶体表面浮现的影像,所有的街区,都只是原子内的光影,天空是冷凝的空气。那只眼的视线穿透迷宫一样的空间,跳过因果,运气或偶然组成的一道道量化陷阱。电子幽灵从中诞生,并获得了真实的存在,它们被检验,被分解,被一遍遍无穷迭代。
在这座城市的正中,有一件东西在成形,那是一棵催化着自己,演化着自身的演算之树,几乎像是一个生命体。它通过思想的根苗吸取营养,受益于自身记忆中凋落的种种印象,并且透过数以千万计光亮的枝丫,在通往充满隐秘启示的道路上不断地分叉,向上,向上……
在死亡的边缘等待新生。
那光如此强烈,
那光如此清晰,
那只眼,终归要看到它自己我自己……
我明白:
我已看见,
看到了我自己!
该部分的文字,尽管都有出处和精确的时间,但绝大部分都是虚构和杜撰的。除极少数关键之处以外,不再一一注明。
&ldo;点金模&rdo;之所以导致拿破仑计算机崩溃,是因为里面使用了现代编程中的所谓&ldo;递归&rdo;运算。计算量太大,超过了当时机器的能力极限。而此程序的目的,在于验证两个假设:首先,是否能提出适用于一切领域,可以描述一切问题的形式语言系统;其次,这套系统的逻辑一致性能否得到证明。
德国哲学家、逻辑学家。数学家。历史上较早提出形式语言设想的人之一。
这里所说的,实际上是对二十世纪上半期两大逻辑学成果的概括:即&ldo;歌德尔第一不完全性定理&rdo;和&ldo;协调性证明&rdo;。从史实来看,这不是埃达&iddot;拜伦的研究成果,却是任何人工智能研究的基础。
一种德国矿泉水。
法语,不是吗?
法语:再见!祝你好运!
法语:差分机世界的女王。
后记
注意:宋体为布鲁斯&iddot;斯特林所写,仿宋体为威廉&iddot;吉布森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