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挽好发后,碧珠对着凌孤月仔细端详了一番,只见红烛影下,檀口红唇温润,目似天上寒星,眼角的朱砂痣灼灼如血,偏偏女子的扮相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碧珠道:“公子姿容绝世,又不带半分女气,这样装扮,实在是委屈公子了。”
凌孤月道:“你已下定决心要我代你去金陵?”
碧珠点头。
“你的银钗不要了?”
碧珠决绝道:“这枝银钗代表着我与昔日家中的情义,银钗我不要,恩情我也不要,今日过后,世间再无碧珠。”
“那好,你走吧,”凌孤月往床上一躺,“我代你去金陵就是了,放心,我不会故意露馅的。”
碧珠没料到他会如此配合,嘴唇微张,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凌孤月扭头看她,眼里既无同情也无厌恶,“既然我答应救你,换种方式也无不可。放心,我自有办法脱身。”
碧珠一时思绪万千,想到骨肉至亲待她如奴如畜,萍水相逢的人却愿意以身犯险。顿时心酸不已,屈身下跪,对着凌孤月重重落下三个响头,“乐公子大恩,碧珠谨记在心,待找到阮郎,必去金陵找恩公报答!”
凌孤月闭上眼不作回应,半晌,只听见脚步声轻移,脸上多了件柔软的东西。
碧珠将一方纱帕覆在他脸上,“乐公子,请多保重。”
船上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关阖,门环重扣。
少女踉跄着离开,谁能料到她今后的日子是楚天俱遥阔还是心事成珠断呢?
凌孤月在床上躺了一会,知道碧珠不会回来后便施巧劲挣开了绳索,到隔壁将流光剑取来压在床铺下。
江上微波荡舟,摇摇晃晃,十分催人入眠。就在凌孤月困倦欲睡时,脖颈处传来的一丝疼痛却将他惊醒。他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已经结了痂,应该要不了两日即可痊愈。
凌孤月咂了咂嘴,想到将近十年未有人动过他一根头发丝,今日却破天荒地见了血,心头不禁涌上一股莫名的委屈,渐渐入了梦乡。
“庐陵到了!”
清晨的码头,晨霭漠漠,随着船老大的一声吆喝,沉睡中的船只渐渐苏醒。
凌孤月翻了个身,为免有人发现掉包的事,抬手将手帕罩住面孔,继续睡起来。
门外聒噪,到庐陵的船客拖家带口地走到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