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说一句……」不行,一放松就能感觉到每寸肌肤、每个细胞都在呼天抢地,要不是顾及自己颜面,否则真想哀爸叫母一番,「你站着讲话不腰疼?」
「……」青年没有思考太久,便对身旁的人吩咐,「现在分三组,一组去调查马车里有什么东西,一组暗地查探附近是否还有唐人,一组小心搀扶着他跟我回去。务必谨慎为上。」
一群人点了点头以后,很有默契地自动分成三组人开始着手进行,崭世鸰跟着青年来到树林深处规模庞大却工整干净的扎营区,看来是精锐部队,目测估计有三千多人。
「请军医治疗他。」青年对营区某个人下达简单的命令后径自进入帐篷,崭世鸰赶紧趁现在搜集眼前所看到的情报,三千多人里有负责伙食和锻造修理兵器,除此之外也有武术演练场,淡设备都很简单,看来他们随时都可以离开。
只不过一个三千多人的军团再怎么隐秘,要迁徙移动时难保不会被发现,尤其高句丽政局混乱,两位皇子打压太子的情况下,必然会出动密探伙侦察兵,况且只要公告「凡是发现叛国者泉蓝深的人,重重有赏」,乡亲百姓很有可能会告发他。除非这位太子做人成功,民众都不愿意见到泉蓝深落难,那就有可能联手包庇或掩饰。
这么估算下来的话,能让三千人军团在此安心扎营的唯一方法是,不远处肯定有城镇或乡村愿意接纳太子,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会在第一时间通风报信给军团知道,好让他们紧急撤离。
只是没想到这里是高句丽,他到底昏迷多久了?尽管可以从车厢里的尸体变化判断时间,遗憾的是他对这方面没有什么研究。
崭世鸰瞄了正在为他包扎的军医一眼,这位老先生方才不断对他比手画脚,想必不会说汉语,只好用二十一世纪的韩语试着沟通,虽然他对效果不抱太大希望就是……
「抱歉,不过能否请你告诉我今天是几月几号?」
「欸?呃你是问我日期吗?皋月壬辰。」老先生客气回答。
没想到韩文在这里多少行得通,可喜可贺。皋月壬辰,那就是五月二十九日,唉,足足昏迷了两天,难怪他又渴又饿。崭世鸰饥肠辘辘到肚子都没力气发出声音,他一脸羞赧地对军医开口:「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能不能分我一些食物?」
「你等我一下,我拿粥给你。」
「多谢。」崭世鸰闭上眼睛盘算自己下一步,目前没有性命安危是不幸中的大幸,不,只花两天时间就来高句丽还和泉蓝深有接触是不幸中的特大幸,本来还想着人海茫茫要上哪里找落难太子,结果却这么被他逮个正着,果然运气差到极点也是会否极泰来。
现在开始得好好规划每个环节,首先得确定泉蓝深是怎样一号人物,若具有明君的潜质,帮助他夺回王权也无不可。这样一路观察下来,泉蓝深理性果断、沉稳能干,要是让他与李隆基连成一气,对郎君日后是莫大助力。
倘若是个隐性杂碎,外表斯文聪颖,骨子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变态,除了感叹高句丽命运乖舛以外,就是想办法除掉泉蓝深,然后辅佐合格的君主上任,如果有这种人的话。
其次就是讲自己的行踪与情报透露给李隆基,但这个不急,局势未明他不能让楚王涉险。
「你是幕僚,但显然不是隶属于天后阵营,你的主子别有他人,我猜猜……」青年静悄悄地来到崭世鸰身旁,打量好一会儿才悠悠说着:「义兴郡王李重俊的心腹吗?」
……楚王李隆基到底是有多低调?张九龄那票人当初没让郎君灭了波斯打响名号真不知是好还是坏,搞得人家高句丽太子不晓得李隆基这个华丽的货色。
要怎么回答他呢?还是干脆闭嘴让泉蓝深继续推理下去?崭世鸰飞快在脑中想了想,决定不动声色地等待太子下一句。
「你知道我是谁对吧?」青年问道。
「……」
「沉默不言,究竟是太冷静,还是无法思考?要是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当作死人了。」
百分之百是落难太子泉蓝深。这傲慢的口气和轻藐的态度,只有掌握生杀大权的望族猜能摆得起的架子,事到如今还真不得不认同武则天那句话,所谓的皇帝是欲望的顶点,想要的、想做的、想看的通通都要得到。杀人有罪恶感吗?没有,比起罪恶感,掌权者在乎的是利益与心情。
「你是太子泉蓝深,由于高句丽发生政变,因此带着精锐部队打算对抗皇弟势力,可意外地对方非一般鼠辈,在首都与重要城镇都被两位皇弟监控下,你只能现在郊外观望顺便吸收人马。尽管寡不敌众,可两位皇弟的声望太低,所以高句丽目前是四分五裂的状态,无人能从中获得实际的权力。只是时间拉长后局面又不一样了,最有可能反攻的时机是这三个月,再拉长一点就是持久战,超过一年,我笃定高句丽被灭。」崭世鸰抬起头,毫无畏惧地看着青年,「哪里有错?告诉我。」
「你……」青年被眼前来路不明的唐人震慑不已,这份精准的判断与惊人的气势是怎么一回事?在此之前根本没听说过唐那边有这样的智者,倘若他是义兴郡王李重俊的幕僚,这名不被重视的皇子至今应该已经摆平纷纷扰扰的朝政了。这人不是李重俊的手下,也非武则天的家臣,难道唐那边有还未浮上台面的派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