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先零羌元气大伤,退出塞外之后,又被烧当羌重重一击,失去了在河湟地区的主导地位。两年以后,进攻金城、陇西的羌人,就成了烧当部落了。此时滇良已卒,他的两个骁勇善战的儿子滇吾、滇岸击败太守刘盱,谒者张鸿、陇西长史田飒皆战没。直到孝明皇帝永平元年(58)秋天,才由光武皇帝的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绿林好汉出身的马武将军与孝章皇帝的小舅子窦固,以四万人的优势兵力,斩首五千余级,生俘一千六百口,将羌人一举荡平。这一次,模仿马援将军的做法,迁徙七千口羌人至三辅地区。诏谒者窦林为护羌校尉。酋长滇吾向西远遁,滇岸投降。
窦林闹了个笑话,他的部下受了滇岸的贿赂,说滇岸是酋长,于是依照他的上奏,天子加封滇岸为归义侯。第二年,滇吾又来投降,窦林又奏,并带他们两个一道去洛阳投降,接受加封。孝明皇帝觉得一个部落竟有两个酋长,便追问窦林。窦林语无伦次地搪塞天子:&ldo;滇岸就是滇吾,陇西土话不标准吧?&rdo;
天子大怒,窦林丢了官。
后来,滇吾的儿子东吾做了酋长,也愿意归顺,但他的弟弟迷吾不干。
他终有了反叛的借口,而且相当的光明正大。孝章皇帝建初二年(77),金城郡安夷县吏霸占卑?部落一羌人的妻子,被羌人杀死,于是安夷县令捉拿凶手。卑?部落害怕之下,逃出塞外。迷吾见机,率领几个羌人部落暴动,打败金城太守郝崇,又联合封养部落酋长布桥攻打陇西、汉阳。朝廷即拜马援之子、行车骑将军马防与长水校尉耿恭出征,到次年三月战事结束,布桥投降。
迷吾仍在战斗,十年以后,他成功地引诱并伏击了护羌校尉傅育的军队,傅育下马搏斗,力竭而死。同年秋,新任护羌校尉张纡与马防于木乘谷击破迷吾,在谈判桌上,迷吾又喝到了他最喜欢的汉人官府酿制的酒,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人头连同他喝的酒都放到了傅育的灵位之前。张纡的做法,激怒了羌人,迷吾之子迷唐继承了父亲的事业。
汉人的官吏们对羌人虐待过甚,塞外羌人想攻打边郡,首先要有塞内羌人的反叛才能成气候,可大汉的职官避让制度,使得当地的行政长官大都来自内地,这些人很少能尊重羌人,却很能搜刮羌人。由于不生长在边郡,一旦羌叛,又无制羌之策,不仅贪赃枉法,而且贪生怕死,力主放弃凉州诸郡,退守关中。所以朝廷往往派出像马援、马防、窦固等熟知边事的将领才能暂时解决问题。但他们能对付得了羌人,却对付不了他们的同僚。有些事情,连天子都感到过分。
孝明皇帝曾经接到一份奏报:一个叫烧何的羌人小部落因为受到卢水胡的攻击,这个部落的百岁老巫婆比铜钳率众归附金城临羌县。由于部落成员犯法,临羌县令一次就收杀七百人并收系了比铜钳。
孝明皇帝看不下去了,他动了恻隐之心,下了一道诏书表示国家无德,不能威服异族。命令释放比铜钳,馈赠医药养护;招纳其部落成员,厚赠财物,送回故地;对犯罪的羌人,认罪者释放,有罪者没官为奴。
张纡诱杀迷吾之后,考虑到羌人将有大规模的叛乱,朝廷公议,以久习边事的武威太守邓训为护羌校尉。他是光武皇帝的太傅邓禹的第六子,少时不好文学,被父亲责难;但很快成了帝国的封疆大吏,北方边郡的乌桓、鲜卑以及西部的卢水胡都很敬佩他。
章和二年(88)冬天,黄河上结了冰。迷唐派人探了探厚薄,便指挥四万骑兵蜂拥过河,直抵塞下。可他没有下令攻城,而是叫来了一个弱小的胡人部落――小月氏胡的酋长。他把腰刀拔出来,在胡人酋长的皮坎肩上蹭了蹭,又让人端上一盘金子和几匹绸缎,要求酋长配合行动。
酋长与他三击掌后,马上将东西送到邓训这里。邓训让他带去一些精锐的骑兵和军官。酋长又派人去报告迷唐:我部已被汉军管制,无法出战。
其他汉人官员劝告邓训:&ldo;羌胡相攻,本来对我有利。此乃以夷制夷之策,大人不必派兵保护他们。&rdo;
&ldo;不然,张纡正是因为失信,才引起羌人暴动。大汉长期屯兵,不下二万。粮草转运,耗损府币。凉州吏民,命悬丝发。此处所居胡人,原来之所以常被羌人裹胁,不从大汉,都是由于恩信不厚啊!现在趁着他们困迫之际,以德怀柔,庶几能归顺,为我所用。&rdo;
边塞的大门打开了,汉军传令胡人以及一些弱小的羌人部落,速携妻子儿女财产入内。这一下,断绝了迷唐的兵源的供给,分化了羌人的军事联盟。眼见得扎在塞外的帐篷日趋减少,那些进关的胡人对邓训说:&ldo;汉家常常让人们自相残杀,惟有邓使君待我们如父母一般,我们惟您的命令所是。&rdo;
邓训又让几百名少年羌胡接受教育和训练,作为自己的义从。羌胡以病死为耻辱,一旦病重,辄拔刀自裁。邓训派出军医官把一些危重病人看管起来,加以治疗。
这些事,像春风一样,吹遍了边塞内外。邓训的使者携带着重金奔走于羌胡部落之间,塞外的营帐又少了许多。一天,一批羌人的帐篷随着一顶华丽的大帐向塞下移动。邓训大为高兴,下令启关。他对部下说:&ldo;这是迷唐伯父号吾的大帐!&rdo;
随号吾来降的有号吾的母亲以及八百多户部民。邓训又点了点塞外的帐篷,下令发动湟中汉、胡、羌兵四千人出击,迷唐逃往西部颇严谷,部落破散,汉军斩首俘虏计六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