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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2页）

贺老大自知理亏，此后将三人服侍得更是殷勤，送茶送水，无微不至。也是天公作美，一路放晴，贺家船顺风顺水满帆而行，不多日便安稳到了江口，京师遥遥在望，只剩两三日路程。

是夜，用过晚餐，张子若又来寻叶长风对奕，叶长风知他是见自己连日抑郁，特来相陪，不忍拂他好意，含笑应了，红烛之下，水声隐传，两人对坐手谈，倒真有几分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意境。三儿看不懂棋局，捧着手巾，早在一边摇摇欲睡了。

&ldo;你再不专心，可又要输了。&rdo;叶长风轻轻落下一子，恬静笑道。转头见三儿倚在一旁鼻息沉沉，不知何时已梦周公去了，不禁摇头，&ldo;这孩子，叫去睡不睡，硬撑在这里，何苦呢。&rdo;顺手拉过条毛毯，罩在三儿身上。

&ldo;叶兄待下宽厚，自然是人人感恩的……&rdo;张子若心思原也不在棋盘上，投下一子，抬眼却看见叶长风袖中亮光一闪，不由奇道，&ldo;叶兄，你那袖里是什么？&rdo;

&ldo;一柄剑，朋友送的。&rdo;叶长风从袖中取出短剑，手指触及鞘上花纹，睹物思人，神情不由微黯。

张子若接过剑，在手中仔细端详，这是极短极薄的一柄剑，比匕首也长不了几分，烛光下青铜剑鞘透出冷然古意，剑锷以柔丝缠住，交界处镶着一粒莹洁闪亮的珠子，适才便是它在发光了。

张子若越看越惊，抽剑出鞘，一阵寒气立时迎面扑来，直刺得他打了个寒颤，再细看，却是青沉沉如生绿锈般的剑身，委实算不上好看。

&ldo;叶兄，这是……这是承影啊。&rdo;

&ldo;承影？那是什么？&rdo;叶长风怔了一怔，随即想起，吃了一惊，&ldo;你说的，该不会是列子所言，春秋时孔周所藏那三柄名剑之一的承影罢？&rdo;

张子若并不答话，端起一边烛台，瞧准方位，竖正剑身，将剑影投在北面板壁上。初看也无异常，细瞧便能发觉，剑影竟较剑身要长出淡淡一截，张子若又用力挥下，嗤地一声轻响，剑尖明明未及板壁，壁上却赫然多出一道深痕。

&ldo;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经物而物不疾……好个承影，好道剑气，我曾在二皇子府上听说过此剑现世，想不到今日能亲眼瞧见。&rdo;张子若长叹一声，还剑入鞘，恭恭敬敬双手奉还给叶长风，&ldo;叶兄这位朋友，对叶兄可好得紧啊。&rdo;

叶长风怔怔接过承影，手上如有千钧之重，失神道：&ldo;他……他为何没有告诉我，这柄剑如此贵重？&rdo;

&ldo;告诉了你，只怕你便会不收。&rdo;张子若冷眼旁观，思前想后，早就猜出了几分，感佩之外，又有莫名的一股滋味，也不知是酸是涩，是凄凉是自伤。

&ldo;我是一介书生，要此剑何用，他处境危险，才真正需要啊，他……他好胡闹！&rdo;叶长风又急又气，脱口而出。

叶长风向来镇定冷落，居然会为了那人这般失态，张子若心中一窒，面上却若无其事笑道：&ldo;那也未必，这剑还有个特性，凡有敌来袭，踏入三丈内必能脱鞘自鸣，想是用来送给叶兄防身的。&rdo;

&ldo;想杀我的人，如何比得上想杀他的人多？&rdo;叶长风眉头深聚，却想不出将剑还给唐悦的法子。

&ldo;他是谁？&rdo;张子若突然问道。

叶长风深深瞧了这下属一眼，不愿再隐瞒：&ldo;唐悦。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他与我不仅是知已之义，还曾有肌肤之亲。&rdo;

&ldo;你们……那他现在？&rdo;

&ldo;他放不下他的心事，不愿随我来。&rdo;叶长风已恢复了从容，&ldo;子若，你要是想笑我，或者鄙弃我，都请直说，若不愿再跟着我，我也不勉强。&rdo;

&ldo;我怎会笑你。&rdo;张子若截断叶长风的说话。更深漏短，此时舱内烛光微摇，舱外流水淙淙，天地间悠悠一片静谧，张子若白日里说不出口的那些心思全都一股脑地冲了上来，骤然握住叶长风的手，颤声道，&ldo;其实我……&rdo;

语音才出，呛啷啷一声清越激响，承影已然自动跳出鞘，露出半截剑身，寒气四射。

第32章

夜冷灯青，远近无声，宝剑自鸣。

对坐二人同时一惊。

互看一眼，张子若沉声喝问：&ldo;谁？&rdo;

红漆雕花杨木门吱呀一声两边分开，冷风骤然卷入，烛光突暗，一阵乱晃，火苗再由昩复明时，堂前已多出两个浑身煞气的高大男子。

门已重又关上，室内寂然无声，只一片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杀意弥漫。

叶长风暗暗吃惊，他固然自上船后便深居简出，极少外出，眼前这两个男人却还是识得的‐‐那日可不正为了他们私下搭船，张子若才生气动怒的么。这刻灯下看来，这两人连白日的商旅装束都未换，只是满面冷狞，气势阴沉，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和气生财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