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谢陛下。&rdo;
&ldo;外面比京师辛苦罢?爱卿脸色,很不好看哪。&rdo;
叶长风心头一紧,知这位圣主眼线遍布,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怕都瞒不过他去。如实道:&ldo;臣前日不慎中毒,如今方复原,有劳陛下牵念,臣惶恐。&rdo;
太宗笑了笑,挥手禀退官女黄门,立起身,随意踱了几步:&ldo;八阵图一出,恩威并施,阻灭辽人气焰,卿家做的不错嘛。不过,听说这毒,倒不是出自辽人之手?&rdo;
&ldo;圣上明鉴。确实是一伙盗贼,与辽人无干。&rdo;叶长风小心答道,想到张子若数日不见,定已将此事细细回禀,只是三皇子此语,可以由他道出,却绝不能见之已口。
&ldo;哦,只是一伙盗贼么?&rdo;
太宗岁数已长,一生阅尽多少风云,眼神深沉中别有威势,上下扫视一番,叶长风心中忐忑,却坦然相对,并不回避:&ldo;查无实证,自然只能是盗贼。&rdo;
太宗不置可否,回榻上坐下:&ldo;听说你住在端王府?那朕传你进京之意,想必都已尽知了,水陆转运使一职,卿家以为如何?&rdo;
&ldo;只恐才钝,不堪大用。&rdo;叶长风微微一笑,&ldo;若论臣的本意,倒是直接与辽人沙场相见来得痛快。&rdo;
&ldo;要你作转运使,不是取其才,而是取其忠。&rdo;太宗目光如电,紧紧盯视叶长风,&ldo;爱卿可明白?&rdo;
&ldo;臣以为臣此心,陛下早已尽悉。&rdo;叶长风声音清朗,毫不犹豫。
太宗面色渐渐柔和,叹息道:&ldo;卿家是朕亲自选中的,为人如何,朕岂有不知,只不过‐‐&rdo;语锋一转,突然道,&ldo;据闻你与端王过丛甚密,并涉肌肤之亲,此事可是有的?&rdo;
早知圣上耳目众多,不想却连此等隐秘也一清二楚,只是此事因果交缠,一时却叫自己如何分说。叶长风尴尬点了点头,跪了下来:&ldo;事是有的,却非臣所愿。&rdo;
&ldo;爱卿之意,是被端王强暴的?何时开始,共有几次?受此逼迫,爱卿为何不对朕诉说?&rdo;
叶长风几乎要窘得无地自容,但皇帝问话,做臣子的却不能不答,低声道:&ldo;前后不过数次,臣在京师时便有了,这是臣之耻,臣也不愿以之污了圣上清听。&rdo;
太宗凝视叶长风片刻,终于一叹:&ldo;叶长风,你的心,朕也知道,确是委屈你了。朕的臣子若都能象你这样,朕又何必内忧外患,困顿如此?&rdo;
一句委屈,竟似将自己多少含怒忍辱,多少积夜不寐的劳倦都说了去,叶长风眼中一热,忙低头:&ldo;不能为主分忧,是臣下之罪。请陛下责罚。&rdo;
太宗摇了摇头,目中竟似微微有些忧郁:&ldo;关于端王,很多事,你不知道……说起来,朕确实是欠了他家的,又极爱他的才,这多年来其实都是他在东征西伐,为朕除去多少祸患,但朕终究不敢将大军交付……这次征辽,也是迫不得已,幸而有你为粮糙调度,可以见机节制。&rdo;向一边桌上的玉碗示意,&ldo;将它拿来。&rdo;
叶长风一路听来,越听越惊,太宗所说,句句都是不能出口的隐密,如此直白道来,决非臣子之福。
小心端过玉碗,内里碧森森一汪液体,似水非水,似酒非酒,却香馥异常,也不知是何物,不敢多看,双手呈上。
太宗却不接,语声中似有无限感慨:&ldo;醉飞花,十年了,想不到又有一天要动用到它。长风,你可知这是什么?&rdo;
叶长风双手不易觉察地一颤,随即平静而答:&ldo;略知一二。是一种毒物,毒性可与牵机并列,但牵机发则无救,醉飞花却有解药。&rdo;
&ldo;不错。醉飞花是有解的。&rdo;太宗自怀里掏出一个玉瓶,羊脂白玉薄而光润,依稀可见其中翠绿丸子滚动,目注叶长风,再不言语。
事至此处,叶长风反而镇定,端起玉碗一笑:&ldo;谢陛下恩。&rdo;凑至口边,一饮而下,并无半分皱眉。
太宗也不由目露欣赏,笑道:&ldo;解药十二粒,一月一粒,一年后毒性尽除,再无复发。说起来这解药还是疗伤续命的珍品,长风你此去北辽,刀枪无眼,若有甚么伤处,服下便当无碍。&rdo;递过玉瓶,&ldo;这里是六粒,你此去艰险,为防不测,先带在身边罢。&rdo;
言下之意,自然是要他半年内须回京一次了。叶长风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服下剧毒之物也不以为异,只是淡淡一笑,心道我若是真要反,难道还在意生死?何况天下之大,也未必便没有解这醉飞花毒的人。制人贵在制心,就凭你刚才一番话,我也再不会叛你,你又何故添此蛇足,反落了下乘。
由此体会,太宗气度,不但不如太祖,较端王竟也逊色有多。然而……奈何他为君,我为臣,君臣之份早定!
当晚,留宴玉琼阁,太宗对叶长风言语亲和,再无怀疑,这一顿酒席君主尽欢,叶长风虽不善酒,也被迫饮下不少,到最后,连怎样被小黄门送出宫门,又有轿夫怎样等候门外,接回端王府中也不自知。
第40章
软轿自侧门进入,一路轻捷行转,直抵叶长风所居院落,在阶前停下。早有仆人殷勤挑起轿帘,扶下叶长风:&ldo;叶大人,您慢慢走,可小心着脚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