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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ldo;卫垣带兵严苛，竟会有这样的疏忽？&rdo;

&ldo;穆国退兵之后，每日派兵出关掠城，次次都是点到为止，从未和我烈风骑正面交锋。&rdo;

&ldo;哦？&rdo;

&ldo;昨日，驻守关西隘口的穆军少了三队。&rdo;

蛛丝马迹，牵出眼底翻涌的笑意，宣王忽而掩唇低笑。分明是桀骜狂肆一方霸主，偏在举袖间艳若娇娆，那一瞬天地翻转的魅色，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纵和他已非一夕之交，皇非仍不禁心神震荡，暗暗屏息。

&ldo;皇非，三年前你约我在赤峰山赌剑，以半招之胜迫我放弃九夷之争，今日，怎竟甘心受人牵制？这可不像你的作风。&rdo;

半是激将半是疑，皇非睨他一眼：&ldo;不过胜你一招半式，怎得三年了还如此念念不忘？&rdo;

&ldo;自然念念不忘，&rdo;姬沧细眸一掠，暗色中波澜涌动，&ldo;那日你使一招&lso;日落千山&rso;，花影暗香里看着，叫人下不去手，我又怎忘得了？&rdo;

&ldo;当真？&rdo;皇非剑眉略扬，侧了脸问道，&ldo;这么说来，倒是你让了我半招？&rdo;

姬沧随手执了酒壶，自行斟酒：&ldo;那也未必，真要胜你手中之剑，我最多只有九分把握。&rdo;

一线清流溅冰盏，冷光四射。皇非忽地伸手探向玉壶，笑道：&ldo;主人在场，怎好让客人亲自斟酒？&rdo;

姬沧弹指轻拂，如兰迸绽，指尖正对上他掌心劳宫穴，&ldo;你我之间何必客气？&rdo;

&ldo;礼不可废！&rdo;皇非俊眸微抬，手到半途去势陡变，五指箕张，反扣他手腕。

姬沧坐腕下沉，向侧一让，双指自袖中倏地射出，仍旧点向皇非掌心：&ldo;礼数多了反而生分，不若我敬你一杯！&rdo;

皇非眸中笑意不减：&ldo;岂敢劳动王驾？&rdo;撮掌前迎，&ldo;砰&rdo;地击中玉壶。凝壶悬空，一阵酒香四溢，壶中琼浆如煎似沸，在他掌力催动之下翻滚不休，化作阵阵水汽绕壶飘逸，壶身却骤结严冰，冷霜薄挂，寒气迫人。

两相僵持，雾气愈浓，寒意愈盛，终听&ldo;喀喇&rdo;一声脆响，冰玉激溅，飞落满桌，两人同时轻振衣袖，四目交撞，翩翩风度如旧，长眸敛笑依然。

姬沧意味深长地看住皇非：&ldo;自少冲山一战你我初次交手，这些年大大小小百八十战也有了，胜负往来，到如今仍是个平手，当初我的提议你仍不考虑吗？&rdo;

千军万马间交过手，月影繁花下饮过酒，多少年似敌似友的交情，明明暗暗的心思，皇非声色不动：&ldo;我乃楚人，你不会忘了吧？&rdo;

蓦地一声低笑，姬沧以手拂发，绯衣金袖半遮面，刹时间冶丽的姿态，便叫柔美多情的女子也要自愧不如。缓缓抬头，舌尖微舐唇畔，低暗的声音便融了几分妖媚，&ldo;你可知道，每次你说这句话，总叫人生出颠灭了楚国的念头。&rdo;

皇非纵声长笑：&ldo;我倒还真想看看，有我皇非在，天下谁人敢动楚国分毫？&rdo;

宣王狭魅的眸子细如冷刃，深处却似有幽幽火焰妖烈跳动，燃着焚噬万物狂灼的欲望，囚着躁动不安嗜血的兽，凛凛威威照映眼前男子傲然风华。忽地他闭目深吸一口气，转眼笑道：&ldo;楚有皇非，真不枉我一番苦心，朝思暮想！&rdo;

皇非亦笑：&ldo;得蒙宣王垂青，非，不胜荣幸。&rdo;

姬沧拂袖起身，长眸微垂：&ldo;卫垣摆了一阵空城计，自你到了穿云关，这出戏便已结了。我在楚都候你，待你回师之后，咱们再好好算一算那《冶子秘录》的账。&rdo;

夜幕四沉，金帷灯影徐徐轻拂，空荡荡只余了一缕暗香。皇非把盏静坐，淡看一地碎玉冰晶在幽暗中轻轻闪烁，一朵艳若滴血的曼殊花迎着微风妖娆盛放，丝蕊轻颤蛊惑着深藏于夜色的暗流。挑唇而笑，忽地倾酒入喉，对面穿云关逶迤的灯火，骤然穿透眸心。

冷月青灯，时过三更。

半部兵书倒卷，一盏淡茶微凉。夜阑人静，子昊独立灯下，负手望着壁上悬挂起来的王舆江山图，修长的身影略带孤寂，在长案之侧投下一道清冷的痕迹。

分明是无眠寒夜，却从未觉得漫长，淡倦的眼底透着白日人前难见的凝重，深深沉沉连那如水月光也难融化。廊前风过，吹落一地花黄，除了几声轻微的低咳，黑暗中寂寂无声。忽然，他眉心一动，开口道：&ldo;你不该来。&rdo;

不知何时，帘外多了个人，灯影照不清面目，只能见一身黑袍身形威武，虽是跪拜堂下，却有一番龙虎之姿。&ldo;罪臣得知主上入楚，自作主张，还望主上恕罪！&rdo;沉稳的声音隐含威势，该是惯于发号施令，此时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压抑。来人低头在暗处，岩石般的身影半隐垂帘之后，深黯而模糊。

&ldo;你不该来。&rdo;子昊身也未回，淡淡再道一句。

那人屏息不语，却也不敢起身，唇角紧紧绷起，过了许久，才低声道：&ldo;是，罪臣这便回去。&rdo;

子昊微微抬头，目光扫过江山图上一角，轻叹道：&ldo;先起来吧，等你从这儿赶回去，穿云关早已插上了朱雀王旗。&rdo;

那人一惊：&ldo;王上何出此言？穿云关雄踞天险，又有重兵把守，除非皇非亲率烈风骑……&rdo;他忽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