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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第1页）

中途岛上空天色阴暗，云层很低，寒风湿渌渌地刮着。燃料已经差不多加足了。拜伦两手插在防风外衣口袋里，正在有一股强烈柴油气味的甲板上踱着，在远航日本之前对甲板作最后一次检查。他每次离开中途岛时，都会陷入长时间阴郁的冥想。就在这一带的某个地方，在大洋海底一架飞机的残骸里，藏着他哥哥的骸骨。离开中途岛，就意味着从最前沿的基地出击，长距离地孤军深入。它意味着对距离、机会、燃料消耗量、食品贮藏量以及艇长和全体官兵的精神状态作出仔细的估计。埃斯特穿着崭新的卡其军服，戴着海军便帽，出现在舰桥上。经过几天不喝酒，出海航行之后，他的眼睛也清亮起来，气色也恢复了。拜伦觉得他又是那个嗜杀的潜艇艇长了，甚至还稍微做作一点儿，好给他那班意气消沉、紧张不安的水兵打打气。

&ldo;我说，勃拉尼，马伦到底还是跟咱们一块儿来了。&rdo;他朝下对着前甲板大声说。

&ldo;他真来了吗？是什么使他又改了主意呢？&rdo;

&ldo;我跟他谈了。&rdo;

马伦是&ldo;海鳗号&rdo;上第一流的文书军士。他去海军士官学校的调令已经来了，本来应该从中途岛坐飞机回美国去。可是&ldo;海鳗号&rdo;上的官兵，像所有潜艇上的水兵一样，是一群迷信的家伙。他们当中有许多人都认为，这个文书军士是这条潜艇上的福星，这只不过因为他的外号叫&ldo;马蹄铁&rdo;。这个名字和他的幸运毫无关系。马伦打牌、掷骰子往往总输，从绳梯上也摔下来过，本人还被海岸巡逻队逮去过，等等。不过他这个马蹄铁倒是名不虚传。几年前他在新兵训练营的时候，在一次掷马蹄铁的比赛中获胜，因此博得了这个外号。关于马伦的调动，拜伦已经听到士兵中许多预言性的议论，可是听说埃斯特把这个人说得改变了主意，他还是感到一怔。他发现马伦正在小小的文书室里噼噼啪啪地打字，一张圆脸红彤彤的，嘴上叼着一支雪茄烟，要是拜伦没搞错的话，是艇长的一支哈瓦那牌雪茄烟。这个矮胖的小个子水兵先前已经换上白制服准备上岸了，可是现在他又穿上了洗得褪了色的粗蓝斜纹布军服。

&ldo;这是怎么回事，马伦？&rdo;

&ldo;只是想呆在这条该死的船上再出去巡逻一次，长官。伙食糟透了，我的体重准会减轻的。瘦一点儿国内的姑娘反会更喜欢。&rdo;

&ldo;要是你想离开，只管明说，你就可以走。&rdo;

这个文书吸了一大口那支上等雪茄烟，他那张和气的脸板了起来。&ldo;亨利先生，就是下地狱，我也要跟着埃斯特艇长。他是太平洋潜艇司令部里最最了不起的艇长，而且既然我们搞到了那些十八型鱼雷，这次巡逻将是&lso;海鳗号&rso;最最伟大的一次。我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长官，塔拉瓦在哪儿？&rdo;

&ldo;塔拉瓦？在吉尔伯特群岛那边。干什么？&rdo;

&ldo;海军陆战队在那儿遇上了麻烦。您瞧瞧这个。&rdo;他正在复写珍珠港广播的最新消息。新闻简报的调子是低沉的：&ldo;遭到顽强的抵抗……伤亡惨重……胜负尚难逆料……&rdo;

&ldo;唔，登陆的第一天总是最糟糕的。&rdo;

&ldo;人家觉得我们的任务很艰难。&rdo;&ldo;马蹄铁&rdo;摇摇头。&ldo;那些海军陆战队为了他妈的结束这场战争，才真付出了重大的代价。&rdo;

&ldo;海鳗号&rdo;在阴沉的细雨中离开了中途岛。一连好几天，天气越变越坏。潜艇在海面上驶行一直颠簸得很厉害；在这种风狂雨暴的严寒地带，船上的生活就成了一种碰撞摔伤的日程：步步都不易立稳、晕船、吃一半泼一半的冷餐，还有那单调的、没完没了的白天黑夜中紊乱不安的睡眠。在太平洋西北部，是一大片荒凉落寞、风云险恶的黑茫茫水域，日本人不大会在这一带巡逻，能见度又很差。可是埃斯特还是整天保持着战斗戒备状态。冻坏了的监视哨和值日军官每次换班下来，衣服上总结了冰。

埃斯特下令以每小时十五海里的速度航行，穿过在日本空军飞机航程内的岩石嶙峋的千岛群岛。他只不过把监视哨增加了一倍。他老喜欢说，&ldo;海鳗号&rdo;不是一艘潜艇，而是一艘&ldo;可潜艇&rdo;‐‐这就是说，它是一艘能够潜水的水面船艇‐‐老是在海底下躲躲藏藏，什么地方也到不了。拜伦同意他的看法，可是他认为埃斯特有时候混淆了勇敢与鲁莽之间的界线。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几艘潜艇到日本海去巡逻过；&ldo;鲭鱼号&rdo;就是在那儿失踪的；敌人很可能已经布置了空中巡逻。幸亏&ldo;海鳗号&rdo;大部分时间是在浓雾和雨雪中航行。拜伦的航位推测法经受着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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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85节兴高采烈的情绪字数:3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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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中途岛七天之后，风向一转，雾也薄了。北海道的群山绵延起伏地呈现在前方灰蒙蒙的天边。右舷方向，露出了更加高拔的黑qq的一团：是萨哈林岛的山岬。

&ldo;宗谷海峡！&rdo;埃斯特开玩笑似的用日本名称朝拉彼鲁兹海峡欢呼，一面拍了拍拜伦的肩膀。&ldo;干得好，领航员先生。&rdo;&ldo;海鳗号&rdo;正在从船身后侧滚滚而来的巨浪中颠簸前进。从船尾吹来的一阵寒风，拂动了向陆地眺望的艇长那浓密的金发。&ldo;现在，在我们拉闸潜下去之前，我们还可以再向前驶多远？日本人在那些山里装了雷达没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