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渡送给他的新剑穗,在烟鸟山中那一战中碎了。
碧丝把碎玉收起来,剩下的流苏和穗子却又系在了剑柄上。
卓凌看着心痛,却已经没有力气再扔掉。
身边的暗影司同僚在和他说话,可他耳中只有一片模糊的嗡鸣声,什么都听不清了。
京中的加急密函雪花片似的往这里飞,催着沈桐书回京。
沈桐书焦急万分,又从京中调了一队人过来,把魔教天水一楼和烟鸟阁三方势力查了个底朝天,也只得到了一些模糊不清的线索,无甚大用。
卓凌的身体慢慢好起来,可他执意不肯打掉孩子,一个人沉默着练剑,很少与人交谈。
他知道皇后娘娘在焦急什么。
一半是担忧他命丧于鬼胎之手,一半是担忧没了卓凌牵制,就再也无法引江淮渡出手。
说来很是奇怪。
人生十余年,卓凌总是过得稀里糊涂,总也瞧不懂旁人心中爱恨情仇。
可他现在却明白了很多事。
世上如他这般傻的人太少,人们各有各的顾虑,各有各的焦灼,各有各的……不得已……
江淮渡也是迫不得已,才对他们的孩子下如此狠手,对吗?
卓凌收剑回鞘,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眼里泛着说不清的酸涩苦楚。
秋意已深,寒冬将至。
他腹中的孩子,就快要足月了,他却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这世上,再也没有卓凌的家。
卓凌回到房中,放下剑,对着镜子解开衣衫。
镜中的人原本有张少年英气的脸,可那双眼中的光芒却再也不似原来的明亮清澈。
他有了心事,有的痛苦,有了迷茫和自我厌弃。
他再也不是以前的卓凌。
稍晚些的时候,沈桐书过来找他。
沈桐书是来辞行的,京中那人已经急得起了火泡,让沈桐书一定要回京。
沈桐书此人,哪怕天已经塌到了屋顶上,他也能不温不火地请你喝杯茶。
卓凌握着茶杯,坐不敢坐,站无处站。
沈桐书说:&ldo;卓凌,我要回京了。你若是无处可去,不如随我回去,暗影司永远为你留着位子。&rdo;
卓凌低着头,目光只能瞟过沈桐书握着折扇的那只手。
他说:&ldo;是,娘娘。&rdo;
他也终于学会了撒谎,学着那个骗子,学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卓凌知道,他腹中胎儿如此要紧,沈桐书断不会放他自己离开。
可他必须要离开了,他要亲手了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