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气息奄奄的施财天,他们悄悄的往外走,走出老远了,也没人阻拦他们。于是他们就大着胆子,一直走回他们的小屋里去了。
阿奢没回来,所以他们暂时还是无处求援。霍英雄把早上换下来的脏衣服堆成一堆,想要拿去洗一洗,可是又懒怠动。上午吃的那一管子东西居然很顶饿,但是霍英雄不肯对它细想,因为怀疑那里头也许有人肉的成分。
大列巴脱了军靴晾脚丫子,施财天闭着眼睛趴在他的怀里,难得的没有叫臭。大列巴摸着他的长头发,扭头对霍英雄说道:&ldo;想着跟阿奢借把剪刀,他这模样是有点儿不男不女。当初你不是也把他当女鬼了吗?&rdo;
霍英雄糊着半脸血痂,点了点头。
霍英雄和大列巴专心致志的等阿奢,然而阿奢不知所踪,他们只等到了三管牙膏似的晚餐,管子里的内容则是和早上一模一样。
霍英雄和大列巴上午吃得糊里糊涂,倒也罢了,如今见识过了厨房里的情景,再吃就有些咽不下去。霍英雄是从来不知道娇气为何物的,一声不吭的不吃强吃;大列巴含了一口咽不下去,吐了又饿,末了他眼睛一闭脖子一直,鸽子蛋大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被一口油膏噎出了眼泪。
霍英雄吃到最后,把最后一口挤到了手指肚上,想要试着抹进施财天的嘴里。施财天昏昏沉沉的趴在床上,半睁着眼睛见霍英雄凑过来了,他把脸一扭,不肯去看对方。
霍英雄见状,忍不住发了牢骚:&ldo;混蛋蛇,你挠花了我的脸,我不揍你就不错了,你还跟我闹脾气!&rdo;
然后他把屋角的塑料水壶拎到了大列巴面前:&ldo;你喂他喝点儿水吧。&rdo;
施财天喝了一肚子凉水,然后继续趴在床上打瞌睡。霍英雄一看腕子上的电子表,发现此刻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便和大列巴分卧床垫左右,因为找不到电灯开关,所以就在幽暗的电灯光下睡了。
霍英雄心里有事,睡不踏实,颠颠倒倒的连做了几个梦之后,他忽然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一条手臂轻轻的伸过来搂了他的脖子,然后是长头发水一样的流进了他的颈窝。脸上忽然热了一下,有潮湿柔软的活物触动了他脸上的血痂,正是施财天在用长舌头舔他受了伤的半边脸。
霍英雄没睁眼睛,心里知道他是好意。伤口结了痂,本来已经是不疼了,可也禁不住施财天舔个不休。像被盐水泼了似的,丝丝缕缕的痛意弥漫开来。含含糊糊的开了口,他轻声说道:&ldo;不舔了,不舔了,好好睡觉,明天我一定想法儿喂饱了你……实在弄不着糖,咱们就让大列巴放点儿血给你喝……&rdo;
结果他身后的大列巴瓮声瓮气的开了口:&ldo;你俩大半夜的哔哔什么呢?&rdo;
霍英雄打了个小哈欠:&ldo;你没睡啊?&rdo;
大列巴哼哼呀呀的翻了个身:&ldo;他那尾巴老动弹,我一要睡他就给我一下子,我一要睡他就给我一下子,烦死我了!你刚才说我啥呢?我听你要放我的血?&rdo;
霍英雄蜷起双腿,忽然感觉屋子里有些冷:&ldo;我哄他呢!他不是饿嘛!&rdo;然后他安抚似的背过手拍了拍施财天:&ldo;小蛇,不舔了,再舔就疼了。你躺下,咱们都赶紧睡觉。明天还不定又有什么事儿呢,再说熬夜也容易饿。&rdo;
大列巴看了霍英雄和施财天一眼,心里忽然很想家‐‐也不是想家,是想人间,想他宿舍里的那张床,想他锁在床头立柜里的电脑,尤其是挺想鹭鸶姐。鹭鸶姐一开始的确是看不上他,但是后来对他态度越来越和气,让他感觉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大列巴想回人间,但是不能说,一来是说了也白说,施财天饿得一丝两气,暂时没有这个力量;二来霍英雄已经答应要陪着施财天大战阿修罗王了,大列巴觉得自己应该多多少少讲点义气,不能连硝烟都没看见,就直接扔了兄弟往家逃。
思来想去的,大列巴委委屈屈的闭了眼睛。
翌日清晨,阿奢还是没回来。霍英雄和大列巴用金属杆扛了施财天前往厨房上班‐‐今天早饭开得早,没等炉灶开火,他们就各自得到了一塑料袋灰色的粉末。霍英雄见这东西有点类似黑芝麻糊,就惊喜的想要找热水把它冲开。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这东西像沙子一样,根本不溶于水。施财天饿过一天一夜之后,看起来有些奇怪,皮肤呈现出苍白的蜡质,仿佛整个人都在脱水。狼吞虎咽的把那碗灰沙子喝了个底朝天,霍英雄忽然有点急眼了。
他很少急眼,要急就是真急,绝无虚张声势的成分。当着门口士兵的面,他大踏步的走向了前方那一排巨大冰箱。常用的食材全在冰箱上层的保鲜室里,他昨天已经留意到了。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扇门接一扇门的打开查看,最后从正中间的冰箱中,他端出了一盒子砂糖。盒子是合金所制,可见盒子中的砂糖是多么珍贵。捧着盒子做了个向后转,他大踏步的走回了自己的炉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