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那一瞬间里,他没有选一也没有选二,而是选了,大喊一声。
伴随着这一声喊,他一动没来得及动,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以一个不优美的姿势。
要是在人多的地方,他可能挨到地的那一瞬间就会快速扶着轮椅让自己坐起来。
但是,在这荒郊野外的大冷天,他突然觉得本来就有些被冻僵的手脚都进入了冬眠状态,懒得动。
保持着摔在地上的那个姿势就地躺了一会儿。
干脆往边上一展胳膊,直接仰面躺在了带着些枯草根的薄雪地里。
天上的太阳拼尽全力都发不出最亮的光,地表的风不大,苏慎还特意伸手试了试,但是云却移动地很快,像是看走马灯似的,没一会儿,凸出来的云彩就盖住了可怜兮兮的太阳,再没一会儿,太阳又重新从缺一块儿的云里露了头。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大声笑了起来。
太蠢了吧。
&ldo;诸君‐‐&rdo;他大声说。
下边的话还没接上,他打断了自己,&ldo;猪君。&rdo;
&ldo;猫君狗君蚂蚁君,你们好啊。&rdo;
苏慎眯了眯眼睛。
冬天的味道还挺好闻。
他的轮椅还歪在一边,人又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虽然他在这里笑得很开心,但从远处看过来,其实是很诡异的。
尤其,这还是在坟地里。
没等他把眼睛睁开,眼前突然暗了一下,接着他就被半扶了起来,还摇了两下。
&ldo;醒醒醒醒,你怎么了?&rdo;
苏慎猛的睁开了眼睛。
那个把他扶起来的男人愣了一下,然后问:&ldo;你没事儿吧?&rdo;
他没说话。
这个时候,总不能让他承认自己懒得起来,顺道儿躺在这儿玩会儿吧?太蠢了,而且大冬天的,还是大过年的。
于是,在这个尴尬的时刻,苏大神脱口而出,&ldo;过年好。&rdo;
绝了。他自己说完之后就在心里骂了一句。
那个男人还保持着扶他后背的姿势,听他来了这么一句也一愣,然后干巴巴地回了一句,&ldo;过,年好。&rdo;
说完之后他也沉默了,伸手把一边的轮椅正了起来,然后扶着苏慎坐了上去。
全程没话。
坐好之后,苏慎低声说:&ldo;谢谢您了。&rdo;
&ldo;不用谢。&rdo;那个男人推着他走出了这片儿棉花地,一直把他推到大路上才松手。
苏慎又说:&ldo;谢谢您。&rdo;
他这次没说话,转身又往刚才的棉花地里走回去,边走边朝后挥了挥手。
苏慎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眼,他的腿有些瘸,走路不大稳当,发现这件事儿之后,苏慎心里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就像是找到了同类似的。
人类自古就是群体性动物。
最孤独的人尚且活在人这个类里边,何谈孤独?
所以,在这个大类里,每个人都会自然而然地去寻找自己的小类,就算有些人不愿意承认,或者不愿意去找,但总归会往某一个群体里靠拢。遇见相近的人,总会打心底升起一种不同于其他人的情感。
所谓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物伤其类,大抵如此。
苏慎没仔细看他的脸,但总归算是打过照面儿,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些眼熟。
他自然而然把这种眼熟归入了群体效应引起的反应。
那人挥手之后,苏慎没再盯着他看,转身顺着大路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