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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日日加班还要避着同事，他哪儿来那么多精力?而后朕忽又想起，他说过他已经看过户部这几年的账……当时朕只当他看了总账，可照现在的加班劲头看，他所谓的&ldo;看过&rdo;很可能是都看了?户部一年的账都是以山计算啊!

朕先是目瞪口呆，而后气打不过一处来。&ldo;谁让他这么干的?谁许他这么干了?&rdo;

&ldo;陛下息怒。&rdo;周不比慌忙跪下，&ldo;臣思来想去几日，实在觉得此事不能瞒着陛下，这才……&rdo;他顿了顿，又道：&ldo;谢相应当还不知道臣知道了。&rdo;

听到&ldo;谢相应当还不知道&rdo;，朕愈发怒发冲冠。&ldo;胆子肥了啊他!&rdo;知道的人知道他自愿，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把臣子往死里操呢!估计他就是怕人误解才偷偷摸摸加班;但要是传出去，有几个人信啊?

见朕在气头上，周不比识相地保持了沉默。过了一阵子，朕慢慢顺过气，但什么干活的心情都没了。&ldo;你先下去吧，朕明日再宣你。&rdo;

周不比似乎想要起身，又有些迟疑。

&ldo;你还有话说?&rdo;朕问。

&ldo;臣只是……忽有一谏，&rdo;周不比道，&ldo;有关此事。&rdo;

嗯，有解决办法?朕勉强提起了一点耐心。&ldo;说。&rdo;

&ldo;臣以为，谢相之所以如此废寝忘食，除去谢相本身想为陛下排忧解难，还有个明显的缘故，就是朝中能人不多。这多出来的担子，便压在谢相肩上了。&rdo;

这个朕当然知道。若不是如此，朕也用不着叫礼部吏部多干选贤举能的活儿，朕自己也不用那么费劲地给自己找事做。

&ldo;臣也知道，陛下扩弘文馆、廷见京官、乃至四月亲面进士，也是为此。&rdo;周不比道，&ldo;其中进士才是大头。臣以为，此举虽然甚佳，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新科进士即便授官，也是从微末之职做起;真要成独当一面之人，非得年历练不可，解不了眼前的燃眉之急。&rdo;

&ldo;所以?&rdo;朕眯起眼，已经大致猜出他想说什么了。谁能比新科进士更快登上更高的位置?谁有这种资格?

答案只有一个‐‐

&ldo;亲王。&rdo;周不比道，深深俯下身，&ldo;臣以为，当可授诸位亲王一官半职，襄助陛下开创盛世。况且，皇亲国戚只食俸禄、却不知劳才有得，只会令他们肆意挥霍、助长奢靡攀比之风。&rdo;

朕承认他后面那句说得还挺对的，但前面的还有待校验。&ldo;周舍人知道太|祖皇帝为何改号永和，应当也知道永和元年之前发生了什么吧?&rdo;

周不比又一叩首。&ldo;三王之乱。&rdo;

&ldo;你既知道，还出此谏?&rdo;

&ldo;三王犯上作乱，太|祖皇帝皆已平定。&rdo;周不比恭声道，&ldo;如今诸王，都是陛下的手足，从未有此不韪之举。故而臣以为，三王之乱，祸不及今。现今，陛下又令诸臣荐贤举能。即便陛下不任人唯亲，也不当避之唯恐不及。才行并举，知人善用，才是正途。&rdo;

说到这里，周不比的额头已经紧贴着地面，想必知道自己说的正是朕的忌讳。但不管他说得是否有道理，光敢说这一项……

&ldo;让朕再想想。&rdo;朕摆了摆手。

此事还远远够不上强谏的级别，周不比便依言退下了。朕独自思考了一会儿，愈发觉得头痛。一个两个都不让朕省心……

决定了，今晚朕要亲自去尚书省堵谢镜愚!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朕没有开黄腔!一次都没有!

第32章

是夜亥时末，远山无月，天晦如墨。

朕特意早早歇下，就是为了能在最夜深人静、无可争议的时间点抓谢镜愚一个现形。刘瑾已经照朕的吩咐，让监门卫等着一路开门‐‐中间绕开中书省和门下省，再从长春门出宫，最后直走一段就到尚书省了。

&ldo;陛下，此时夜露寒凉，还是老奴替您去吧。&rdo;刘瑾在给朕系披风的时候都不忘唠叨。

朕不以为然。&ldo;光你去有什么用?你去了，而后谢相和朕请个罪，回头又照样自顾自继续?&rdo;虚心接受坚决不改这种事，朕相信谢镜愚干得出来。

虽说刘瑾事无巨细地操心，但涉及到军国君臣之类，他一向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者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说。&ldo;那老奴给陛下提灯。&rdo;

朕又想了想。半夜毕竟不比平时，要是传出去就不好解释了。&ldo;不，你走在中间。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你要替朕去尚书省取点东西。&rdo;

刘瑾照办。朕轻装简从，一行人左弯右拐，很快就出了太极宫。宫外属皇城外城，左右全是六部、十六卫之类的机构，除了值宿之人，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等快到尚书省时，朕压低声音吩咐刘瑾：&ldo;把灯笼熄了，留一个就行。一会儿进去，你在外间随便找一找，朕自己进去。&rdo;

刘瑾一怔，估计终于明白了朕的决心。&ldo;那陛下小心一些，老奴在外头等您。&rdo;

朕随意地应了一声，满心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朕就不信了，这样都不能让谢镜愚乖乖听话!

虽然朕只来过尚书省不到三回，但它就是个方方正正的结构，规模比太极宫小得多，根本不可能迷路。趁着刘瑾拖住前面当班的官员时，朕从偏门绕了出去，一路往后直走。每二十余步就有一盏灯笼点着，朕毫不费劲地找到了存放历年档案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