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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第1页)

我在本书之开篇文字中就已经揭示了一种经由&ldo;古代&rdo;、&ldo;中古&rdo;和&ldo;近代&rdo;诸阶段构成的线性的&ldo;人类&rdo;进步观点的肤浅性,这一观点使我们对各高级文化的真正历史和结构视而不见。艺术的历史就是一个恰当的显著例子。人们假定艺术的大量持久的、完全确定的局部的存在是不言而喻的,进而依据‐‐同样是不言而喻的‐‐古代-中古-近代的框架去处理这几种局部的历史,当然,在这里,印度艺术、东亚艺术、阿克苏姆和示巴的艺术、萨珊王朝和俄罗斯的艺术全都被排除在外,它们即便不是全部被忽视,至多也只是作为增补而存在。没有一个人发觉这样的结果恰好证明了方法的不充足;框架就在那里,所需要的只是事实,且不惜任何代价把事实供给给框架,任其驱谴。就这样,一种无效的起伏不定的进程被笨拙地描画出来。静态的时代被描述为&ldo;自然的暂时休止&rdo;,当某种伟大的艺术实际上消亡了时,就被称之为是&ldo;没落&rdo;;而当一种真正摆脱了先见的慧眼看到另一种艺术在另一种景观中产生出来、并表现出另一种人性的时候,就被称之为&ldo;文艺复兴&rdo;。甚至在今天,我们还被教导说,文艺复兴是古典的再生。由此人们得出结论说,重新拾起被认为已经虚弱不堪甚至已经消亡的艺术(就此而言,现代乃是直接的战场),通过有意识的改革纲领或强行的&ldo;复兴&rdo;而使它们重新焕发生机,这是可能的和正确的。

不过,恰恰是在一种伟大艺术的终结、在印象中突而其来的终结‐‐欧里庇得斯时代阿提卡戏剧的终结、米开朗基罗时代佛罗伦萨雕刻的终结,以及李斯特(liszt)、瓦格纳和布鲁克纳(bruckner)时代器乐的终结‐‐这个问题上,这些艺术的有机特征体现得最为明显。如果我们足够详尽地考察一下,就不难相信,没有一种伟大的艺术曾经&ldo;再生&rdo;。

在金字塔的风格中,没有什么东西传递给了多立克风格。没有什么东西把古典神庙同中东地区的巴西利卡联系在一起,因为单纯把古典柱式当作一种结构要素接纳过来‐‐尽管在一个表面的观察者看来,那是最重要的事实‐‐实际上跟歌德在《浮士德》的&ldo;瓦卜吉司之夜&rdo;一幕中利用古老的神话一样,没有什么重要性。真心地相信古典艺术或任何古典艺术在15世纪的西方再生,需要有罕见的想象力。一种伟大的艺术不仅会随同文化一起消亡,而且会在其内部消亡,我们从音乐在古典世界中的命运就可以看到这一点。伟大的音乐的可能性在多立克青春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否则我们该如何解释过时的斯巴达音乐在后代音乐家[当别的地方雕塑艺术还仅仅处在婴儿时期的时候,泰尔潘德罗斯(terpander)、泰勒塔斯(thaletas)和阿尔克曼(alan)在斯巴达就已经很有影响]的眼里的重要性?‐‐不过晚期古典世界将其压制了。以完全相同的方式,麻葛文化以正面肖像画、深浮雕、马赛克的方式尝试的一切,最终都拜服在阿拉伯风格的脚下;在夏特尔、兰斯、班贝格(baberg)、瑙姆堡(nauburg)的哥特式主教堂的阴影中,以及在彼得&iddot;菲舍尔(petervischer)的纽伦堡和韦罗基奥(verrohio)的佛罗伦萨涌现的雕塑性的一切,面对威尼斯油画和巴罗克器乐而消亡了。

帕埃斯图姆的波塞冬神庙和乌尔姆的大教堂,最成熟的多立克作品和最成熟的哥特作品,是不同的,恰如具有形体性的有限表面的欧几里得几何不同于参照空间轴标来确定点在空间中的位置的分析几何。所有古典的建筑都是从外部开始,所有西方的建筑都是从内部开始。阿拉伯建筑也开始于内部,但它就止于那里。有一种且只有一种心灵,即浮士德心灵,渴望一种能穿过墙壁指向无限太空、并能使建筑的外部和内部都成为同一世界感的补充意象的风格。巴西利卡和圆顶建筑的外部可能是装饰的场所,但它不是建筑物本身。当观者走近的时候,所获得的印象,仿佛它是某种起保护作用的东西,某种隐藏秘密的东西。在洞穴的微光中,形式语言只为信仰者而存在‐‐那是最高级的风格典范所共有的因素,是最简单的密特拉神庙和地下墓穴所共有的因素,是一种新的心灵原始而有力的语言。现在,一当日耳曼精神掌握了这种巴西利卡类型,所有的结构部分立即出现了的惊奇的转变,不论是就位置还是就意义而言。在此,在浮士德式的北方,建筑的外部形式,不论是教堂还是一般的住宅,开始与支配内部安排的意义发生了关系,这种意义在清真寺中是揭示不出来的,在神庙中是不存在的。浮士德式的建筑具有一种全貌(visa),而不仅仅是一个立面(柱廊的正面毕竟只是四周的一个面,而中央圆顶的建筑,原则上甚至没有所谓的正面),并且,与这一全貌、这个前部相关联的是一排柱身,它或是像施派尔主教堂那样沿着宽广的平面延伸开来,或是像兰斯教堂最初设计的无数尖顶那样直指天空。正立面的动机呈现在观众的面前,向他诉说着建筑的内在意义,这一动机,及其各具特色、为数繁复的窗户,不仅支配着单个的主建筑,而且支配着我们的街道、广场、城镇的所有方面。

早期阶段的伟大建筑是所有后来艺术之母;它决定了后来艺术的选择及其精神。因此,我们发现,古典造型艺术的历史是不知疲倦地努力实现某一个理想的历史,也就是说,是征服自由站立的人体,使其成为纯粹真切的现在的容器的历史。裸体人像的庙宇之于古典艺术,就犹如有音乐伴随的教堂之于浮士德艺术‐‐从最早的对位作品到18世纪的交响乐作品。我们迄今还没有理解阿波罗艺术的这种世俗倾向的情感力量,因为我们感受不到纯粹物质的、无心灵的形体(因为形体的神庙也没有&ldo;内部&rdo;!)何以成为了古代浮雕、科林斯陶绘、阿提卡壁画全都渴望获得的对象‐‐直到波利克勒斯和菲狄亚斯时代,才显示出已充分地实现了这一目标。我们以一种令人惊奇的盲目假定这种雕刻是官方的和普遍可能的,假定它事实上是&ldo;雕刻艺术&rdo;。我们已经写出了它的历史,将其视作与所有民族和所有时期都相关的东西,甚至在今天,我们的雕刻家还在未经证明的文艺复兴学说的影响下,把裸体人体说成是雕刻&ldo;之&rdo;艺术最高贵、最真实的对象。然而实际上,这种雕塑艺术、这种自由地站立在基座上且从所有侧面都能欣赏到的裸体艺术,在古典文化中且只在古典文化中存在,因为只有那种文化十分确定地拒绝为了空间而超越感官局限。埃及雕塑总是想让人从前面去看‐‐它是平面浮雕的一种变体。以表面上古典的方式构想的文艺复兴雕塑(一当我们打算认真地思考它们,就惊奇地发现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少)不过是一种半哥特式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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