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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六

唤醒幼儿

wakgthechildren

房子被加固得密不透风。在火光下、在床上，他们都感受到了变化;门下不再有寒风灌进来，拉瑞德不再迫切地躲到他那小床的低矮床围后面。有时，屋里是那么的暖和，以至于萨拉睡着了还会踢毯子。

可大雪始终没有降下。北方的冷空气已经降临，积雪都被驱散了，只下了几场阵雪，把痕迹留在了角落里、挂在木瓦上。

&ldo;等大雪降下的时候，积雪一定会深得没过你的头顶。&rdo;修补匠说，&ldo;我这人擅长预测天气，所以我知道。&rdo;

到了晚上，贾斯蒂丝将詹森的记忆送入拉瑞德的梦中，输入他的头脑，令他辗转反侧。可今天的内容有些不一样。不知怎的，当他醒来的时候，竟想不起梦中的情形。

&ldo;我试过了，&rdo;他告诉詹森，&ldo;想起了我梦见的犁地的事儿。你做得根本不对，像牵一匹训练有素的马那样去赶牛。可见你不是个好农夫，对不对?&rdo;

&ldo;我当然不是好农夫。&rdo;詹森说，&ldo;那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泥土。&rdo;

&ldo;什么泥土，泥土有什么可稀奇的?&rdo;

&ldo;我明白，&rdo;詹森说，&ldo;那是只属于我的问题。我把牛赶下星舰，把它们赶进塑料牛棚，直到那时为止，我还没摸过一头热烘烘浑身冒汗的牲畜的背，从没感受过牲畜皮下肌肉的运动。我把犁套上牛背，拼命学习技巧，要弄出笔直的犁沟，还要控制犁出的深度‐‐书本压根儿就没教我这些。再说了，干过这些活的人，谁能活到首星那个时候，所以谁又真的懂那些知识呢?&rdo;

&ldo;连萨拉知道的都比你多。&rdo;拉瑞德说。他干吗非揪住这事不放?

&ldo;在我眼里，这些都是了不起的重要发现;可对你来说，不过是每年都要重复进行的粗重工作;你干那些活儿都是下意识的，也难怪会忘记。&rdo;

拉瑞德耸耸肩，但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失职了。&ldo;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努力了，可就是记不住。你再另外找个抄写员吧。&rdo;

&ldo;当然不行。&rdo;詹森说，&ldo;你觉得我们为什么选择你?因为你属于这个星球，你知道哪些是重要的，哪些不是。我热爱与土地相关的所有劳动，因为我从没做过。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什么都经历过了，可那些体力活对我来说是新鲜的，而对你只不过是件苦差事。我在你写书的时候干的那些活儿，比如做把斧柄，做双靴子，用柳条编织，对我来说都很有意思;那么多年了，我又成了村庄里的一员，在这里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很开心。可这些感受和你没什么关系，所以没必要写进书里。所以，不要写我怎样拼命干活，怎样干得飞快，以便争取一个小时的时间去林子里采集草药，到星舰实验室里做检测;不要费力写我第一次吃到真正的粮食时的事儿，毕竟我是从小吃易消化的半流食长大的，那都是用海藻、鱼肉、黄豆和人类粪肥做成的，所以第一次吃到面包我吐了。这些对你而言都无关紧要。&rdo;

&ldo;别生气。&rdo;拉瑞德说，&ldo;这些事对我无关紧要，又不是我的错。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记住的，可谁想看这些内容呢?&rdo;

&ldo;要是这么说，书里所有的内容，又有谁想看呢?拉瑞德，文明生活是你的梦想，对不对‐‐舒适安全的生活，有闲暇时间看喜欢的书，没人在你不情愿的情况下逼你做个庄稼汉或铁匠。然而，你干的那些活儿，比如剥树皮，给窗户装上防护板，做香肠，把稻草塞进被套，这样的生活，可比我经历过的、看过的或听说过的强多了。&rdo;

&ldo;那是因为你不必靠它过活，&rdo;拉瑞德说，&ldo;因为你不过是在扮演我们中的一员。&rdo;

&ldo;或许吧，我是在演。&rdo;詹森说，&ldo;可我知道林子里的路，能把斧柄做得和这里任何人一样好。&rdo;

拉瑞德很怕詹森生气。&ldo;我不是有心那么说的。这么多年来，你肯定一直都在学习。&rdo;

&ldo;不错，&rdo;詹森说，&ldo;学到一点，但不多。&rdo;他正在拧马毛做弓弦，他的手指上下翻飞，动作稳健。&ldo;都是偷师的，向那些比我做得好的人。我在他们干活的时候进入他们的头脑，就算不看，也知道他们做东西的手感，我自己没学会过，我这一生都没学会过多少。我只是扮演你们中的一员。&rdo;

&ldo;我伤害你了吗?&rdo;拉瑞德小声说。

&ldo;这是我和你的另一个主要区别，你总要提问题。&rdo;

&ldo;我说错什么了吗?&rdo;

&ldo;你只是说出了事实。&rdo;

&ldo;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心声，詹森，就知道我不是有心伤害你的。&rdo;

&ldo;我明白。&rdo;詹森试了试弦，很细、很紧，&ldo;搞定。如果我们不让农活和采草药出现在故事里，就没什么其他可写的了，那在你写的书里，我们该讲些什么?&rdo;

&ldo;讲人的故事，就是那些失去记忆的人‐‐&rdo;

&ldo;那些故事跟农活一样，又脏又无聊。我不过是每年从星舰里带出几个人，给他们吃的，帮他们清洁，尽我所能尽快教会他们。&rdo;

&ldo;我就想知道这些。&rdo;

&ldo;就跟抚养大婴儿差不多，只是学得更快;另外，要是他们踢你真的很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