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医生在一旁窃窃低语,也不会因发热而两颊绯红。在首星所有的人当中,只有女王陛下有资格使用精心调配的药物,让唤醒变成一件愉快的事。每次唤醒她的费用造一艘移民飞船绰绰有余。
她尽情地享受着这张古老舒适的床。我多大年纪了?她想不起来,继而断定自己也许年过四十。我应该到中年了,她想着,伸开双腿,探到两边的床沿。
她抬手抚摸着自己裸露的腹部,发现它不如赛洛沃克当初来吉利&iddot;格罗夫星球视察时那么平坦结实,事后想来,是他勾引了自己十五岁的外孙女。但究竟谁勾引了谁呢?赛洛沃克永远也想不到,是女王选中了他。因为要征服和统一全人类,外公是最适合的人选,而她父亲永远无法胜任。
这是我的梦想,她心想,我的梦想要靠赛洛沃克来实现。他在十几次星际战争中冲锋陷阵,带领舰队东征西讨,但出谋划策的是我,掌控这一切的是我,为星际飞船点火送它们出征的是我。为筹集资金,我不惜行贿、恐吓及暗杀。
再后来,在赛洛沃克对胜利满怀信心那一天,狗杂种俄国人(只)用一把手枪杀了他,女王陛下成了寡妇。
她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回忆他的手抚摸自己的感觉。那是一只温柔、有力的手,她怀念他。怀念他,却不再需要他。因为如今她统治着全人类,应有尽有。
丹特&iddot;哈尔博克坐在监控室里,盯着屏幕,女王正在床上自娱自乐。要是民众看到这一幕就好了!他想,一小时内准会爆发一场革命。兴许也未必。兴许他们真以为她是‐‐纳布叫她什么来着?对‐‐大地之母,一位多子多孙的形象。如果她真的多子多孙,为什么没有孩子?
纳布走进监控室,&ldo;那老母狗怎么样了?&rdo;
&ldo;做着征服梦呢。她为什么从没生过孩子?&rdo;
&ldo;如果你信上帝的话,为此感谢他吧,那样才好。这个宇宙唯一的王者是一个我们每隔五年唤醒一天的中年女人。没有王族的纷争,没有连年的战争,也没人对政府指手画脚。&rdo;
丹特听了哈哈大笑。
&ldo;开始放曲子,我们的事儿多着呢。&rdo;
音乐响起,女王吃了一惊。唉,对,是时候了。当女皇并不总是奢华和愉快的记忆,当女皇也是责任,要务缠身。
我懒散了,如今我权倾宇宙,她心想。但我必须保持一切正常运转。我要了解一下近况。
她起了床,套上那件常穿的朴素外套。
&ldo;她真打算穿那身衣服?&rdo;
&ldo;那是她初掌宇宙大权时的装束。许多高等级的休眠者都那身打扮,这给他们一份亲切感。&rdo;
&ldo;可是,纳布,她那身打扮,仿佛一件史前文物。&rdo;
&ldo;她开心。我只要她开心。&rdo;
第一要务是汇报。各部部长要当面汇报,她找几位上次醒来时任命的部长谈话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如坐针毡。首先是海军部长、陆军部长与维稳部长,她要通过他们了解战况。
&ldo;我们与谁交战?&rdo;她问。
&ldo;我们没打仗。&rdo;陆军部长天真地答道。
&ldo;你的预算翻了一番,先生,征招的新兵不下昨日的两倍。时隔五年,变化万千。别跟我说什么通货膨胀。亲爱的朋友们,请问我们在和谁交战?&rdo;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毫不掩饰心中的怒火。海军部长装作代同僚受过,答道:&ldo;我们不想让你操心,不过是边界冲突。塞杰威州长不久前叛乱,煽动了一些支持者。不出几年我们就能搞定。&rdo;
她冷笑一声,&ldo;你是海军部长,就算乘我们的时光飞船,从这儿过去也要二三十年,你如何在几年内搞定?&rdo;
海军部长无言以对。陆军部长插嘴道:&ldo;我们说的当然是舰队赶到后的几年内。&rdo;
&ldo;就一点边界冲突,军队为什么扩大了一倍?&rdo;
&ldo;此前并没有那么大的规模。&rdo;
&ldo;我‐‐我丈夫以十倍于你的兵力征服了人类已知的星系,先生。我们认为这是一支相当庞大的军队。你大概是想哄我,先生。你恐怕只是想隐瞒,这场战争远比你料想的严重罢了。&rdo;
他们极力分辩。但即便他们粉饰过的数字,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纳布哈哈大笑,&ldo;我提醒过他们别撒谎。个个都以为自己瞒得过一个大部分时间都在睡梦中度过的中年女人,但这婊子太精明。五块钱,我赌她罢他们的官。&rdo;
&ldo;她能罢了他们?&rdo;
&ldo;能,而且罢过。这是她手中仅有的一项大权,那帮自以为不听我的建议也能蒙混过去的家伙往往都丢了官。&rdo;
丹特惶然不解,&ldo;可是纳布,如果她撤了他们的职,他们干吗不继续干着,派个助手去糊弄她?&rdo;
&ldo;也不是没糊弄过,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小伙子。不出三个问题,她就能看出助理没掌过部长那种发号施令的权力;再问三个问题,她就清楚自己受了欺骗。她命人将妄图愚弄她的那个倒霉蛋押进她的卧室,以叛国罪判了他和助手死刑。&rdo;
&ldo;你开玩笑吧。&rdo;
&ldo;听我说完,你就知道这不是笑话了。众人费了两小时的唇舌,劝她不必亲自扣扳机,而她一再坚持要确认这事被执行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