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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第1页）

电脑显示，杜恩的意大利执行官这一角色已不复存在，潜在的暗杀不会置他于死地。随着罗马落入来自尼日利亚和美国的侵略军之手，他明白失败和摧毁已在所难免。昨天还不可能，今日已无力回天。

他仍不甘心，忘了早上刚解雇了格雷，给他发了一条紧急通知。格雷一如既往地恭敬地回了电话。

&ldo;出价挂牌意大利。&rdo;赫尔曼吩咐他。

&ldo;现在吗?那都成一个烂摊子了。&rdo;

&ldo;我兴许能让它渡过难关。我兴许还有这个能力。他已经证明了他自己了。&rdo;

&ldo;我试试看吧。&rdo;格雷说。

到了半夜，屏幕上的粉红色已不复存在。其他玩家和电脑严格遵循公众行为的铁律，没有给意大利任何复燃的机会。状态栏显示：&ldo;伊朗：刚刚独立;意大利：不复存在;日本：为独霸西伯利亚正与中国和印度鏖战……&rdo;没有特别告示。什么也没有。意大利不复存在。

赫尔曼铁青着脸，逐条回顾电脑能找到的所有资料。杜恩是怎么干的?不可能啊。但仔细研究了几个小时的资料后，赫尔曼开始明白了。杜恩早已安插了无数的隐患，在这儿延缓一下革命，在那儿点一把火，这边煽一把风，那边安抚一下，所以一旦爆发，革命就是全面的。因此意大利才败象毕露，瞬间荡然无存。他对仇恨的把握超过电脑的模拟，他把帝国毁灭得比任何人都彻底。在为自己苦心创立又沦为废墟的帝国痛心的同时，赫尔曼不得不承认，杜恩的一举一动都充满霸气。可惜，他是个魔王，是要被消灭的王权。

&ldo;上帝跟前的伟大猎人。&rdo;杜恩说。赫尔曼一转身，见杜恩站在自己的客厅里。

&ldo;你是怎么进来的?&rdo;赫尔曼结结巴巴地问。

&ldo;动用了点关系。&rdo;杜恩说着，笑了，&ldo;我知道你不会让我进来，但我非见你不可。&rdo;

&ldo;你见过了。&rdo;赫尔曼转身要走。

&ldo;想不到，它垮得那么快。&rdo;杜恩说。

&ldo;真高兴得知还有让你意外的事。&rdo;

杜恩本可以再说点什么，但赫尔曼过度紧张，失去了自制。他没有哭，但紧紧地抓住电脑的操纵台，仿佛生怕一松手，首星自转的离心力将把他抛进太空。

格雷和两名医生接到杜恩的匿名电话，赶到了赫尔曼的公寓，医生掰开他紧紧抓着操纵台的手指，将他扶到床上，注射了一针镇静剂，又交代了格雷几句，随后出了门‐‐没什么大碍，就是一天之内经历了太多，仅此而已。一觉醒来，他就会好多了。

赫尔曼一觉醒来，感觉好多了。一夜无梦，镇静剂立竿见影。人造阳光洒进昂贵的假窗户，仿佛佛罗伦萨郊外的乡村，但其实不过是隔壁一套一样的公寓。赫尔曼望着阳光，不知道这种错觉是否妥当。他出生在首星，不清楚那天阳光是否真的洒进了窗户。

艾伯纳&iddot;杜恩沐浴着炫目的灯光，正躺在椅子上。他睡着了。看见杜恩，如潮的情感又向赫尔曼涌来，但他保持着镇定。药性还没过，他对事物出奇地镇定。他仔细看了看外孙熟睡的脸，一时想不明白为何那里面藏着如此仇恨。

杜恩醒了。他连忙向外公望去，见他也醒着，对自己微微一笑。但他没出声，只是站起身，将椅子挪到了赫尔曼的床边。赫尔曼默默地看着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药性麻醉着他，所以不管发生什么，赫尔曼都无所谓。

&ldo;都放下了吧?&rdo;他轻声地问，杜恩只是报以开怀的一笑。

&ldo;你太年轻了。&rdo;杜恩说，接着伸手，轻轻抚摸着赫尔曼的额头，他出手太快，赫尔曼来不及躲（麻醉药也容不得他躲）。他干燥的手摩挲着他皮肤上刚刚出现的淡淡皱纹，&ldo;你太年轻了。&rdo;

我吗?赫尔曼心想，他以前很少想到自己的真实年纪。他注射森卡是在‐‐什么，七十年前?按一年醒四年睡的平均进度，意味着从他第一次接触长生不老的森卡以来，只过了短短十七年的主观时间。这十七年，他都用来一门心思地经营意大利。可是‐‐

可是这十七年还不到他人生的一半。主观上，他还不到四十。主观上，他可以东山再起。主观上，他还有充足的时间经营一个连杜恩都打不垮的帝国。

&ldo;但我不能，不是吗?&rdo;赫尔曼自问，一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杜恩明白。&ldo;我详细研究了你的手法，外公。&rdo;他说，&ldo;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捣毁它的手法。&rdo;

赫尔曼惨然一笑（药性没过，他只能如此），&ldo;这是我疏忽了的一个地方。&rdo;

&ldo;却是唯一的一劳永逸的地方。固若金汤，外公，不论我出不出手，你一手经营的美丽帝国终将要垮。但我摧毁得更彻底、更有效，将它变成了一片永远也别想重建的废墟，永远。&rdo;

药性攫取了赫尔曼的愤怒和仇恨，转化为悔恨和淡淡的悲伤，泪珠随着他眨动的眼睛从眼睑上滚落。

&ldo;意大利非常漂亮。&rdo;他说。

杜恩只是点了点头。

泪水慢慢地落在枕头上，&ldo;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孩子?&rdo;

&ldo;练手。&rdo;

&ldo;练什么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