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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侍从上前问道：&ldo;请大人示下，进京住何处？还是老城隍庙么？&rdo;

袁崇焕摇摇头，说：&ldo;那儿太热闹了。找个小地方住下来，越僻静越好，不要让任何

人知道我进京了。&rdo;袁崇焕关上车窗。驿车缓缓驰入城门。

京西一个小茶馆内，一身便装的袁崇焕独坐在角落里品茶。侍从自门外入内，走到他身边秉报：&ldo;大人，卑职已经打听清楚，户部尚书周延儒、兵部尚扬嗣昌都在府上，没有外出。&rdo;

&ldo;他们知道我进京了么？&rdo;&ldo;不知道。&rdo;待从说&ldo;秉大人，轿子已经备好了。&rdo;

&ldo;不急。今晚，我们就住这小客栈里。我想在拜访周延儒、扬嗣昌两位大人之前，应该先拜访另外一个人。&rdo;袁崇焕问侍从，&ldo;你知道当今的大内总管王承恩住在哪里吗？&rdo;

侍从一笑，说：&ldo;巧了！卑职刚刚路过昔日的魏忠贤府。卑职多了个心打听了一下，原来那里是今日的王承恩府。嘿，比过去更气派了！&rdo;

袁崇焕一声冷笑：&ldo;哼，不出我所料，朝廷还是宦官们的天下。&rdo;

晚，一乘小抬至气派不凡的王承恩府前，住轿。袁崇焕便装从轿中下来，抬眼看看王府大门，只见四个护卫在门前站岗。袁崇焕抱拳朝护卫们一揖：&ldo;劳驾通报一声，兵部废员袁崇焕，拜见王公公。&rdo;

那护卫入内通报。稍顷，奔出一个中年太监，满面堆笑地向袁崇焕作揖谢罪：&ldo;袁大人哪，小的王府管家刘平接驾来迟。&rdo;袁崇焕亦上前作揖：&ldo;原来是刘公公，请问王公公在府上吗？&rdo;

&ldo;公公在。但他吩咐小的向袁大人谢罪。&rdo;刘管家说，&ldo;王公公说了，在袁大人入宫晋见皇上之前，他不敢与袁大人相见，以免惹人猜忌。&rdo;见袁崇焕失望的样子，刘管家又深深一揖，说：&ldo;务请袁大人见谅！&rdo;

&ldo;免了。王公公小心谨慎，在下十分佩服。&rdo;袁崇焕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银包，说：&ldo;一点小意思，公公留着喝茶。&rdo;刘平慌忙推辞，连声说：&ldo;小的万万不敢。&rdo;

袁崇焕奇怪：&ldo;咦，以前我进见魏忠贤时，都有进门规矩的嘛。&rdo;刘平垂着眼说：&ldo;王公公可不是魏公公。再说，王公公也改了规矩。新规矩是，谁敢收进门银子，左手收的砍左手，右手收的砍右手！&rdo;

袁崇焕心中惊讶，又见刘平低头盯着双脚。袁崇焕明白了，立刻弯腰做整靴状，顺手将那个银包儿塞进了刘平的靴子里。刘平笑嘻嘻地连声说：&ldo;谢袁大人，谢袁大人……&rdo;

&ldo;甭客气。&rdo;刘平的头低得更深，在袁崇焕耳边低语：&ldo;小的劝袁大人别在外头转悠了，还是赶紧回春来茶馆歇息吧。&rdo;袁崇焕大惊，问：&ldo;你怎么知道我下榻春来茶馆？&rdo;刘平笑着深深再揖：&ldo;小的瞎猜的瞎猜……&rdo;

袁崇焕似有所悟，急忙掉头而去，匆匆上轿，敲一敲轿帮，催道：&ldo;快，回茶馆！&rdo;

袁崇焕匆匆奔入小茶馆，再奔入内间客房……进屋便惊讶地看见，一身便装的王承恩已经在卧房内等候多时了。王承恩不等袁崇焕开口，便抢先上前恭敬施礼：&ldo;老夫王承恩，拜见袁大人！&rdo;袁崇焕急忙还礼，惊叹道：&ldo;王公公，您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下官到府上拜访，您老人家闭门不见，却到这里来了。&rdo;

&ldo;惭愧，老夫并非闭门不见，而是不敢在府上见您哪。&rdo;见袁崇焕惊讶的样子，王承恩笑道，&ldo;袁大人哪，老夫对您说实话吧。老夫虽然能够监视朝野上下，却不知道谁在监视老夫！也许，此刻就有一个眼线藏在我府上，日夜侍候着老夫呢！&rdo;袁崇焕惊叹道：&ldo;王公公都有此顾虑，百官可想而知。&rdo;

&ldo;百官嘛，也比以前聪明多了。即使两人对坐，也有三个心眼。三人对坐呢，就会生出六种是非。&rdo;

袁崇焕叹了一口气说：&ldo;下官斗胆发一句牢骚，假如天天你监视我、我提防你，这绝不是太平盛世的气象啊……&rdo;王承恩面露痛苦神色，说：&ldo;非但不是盛世气象，依老夫看来，反而是末世之兆！&rdo;袁崇焕一惊，环顾左右，才轻声说：&ldo;王公公呀，说这话可是要砍头的……&rdo;

&ldo;是要砍头的。但老夫连砍头的话都跟袁大人说了，袁大人还不可以信任老夫吗？&rdo;王承恩诚恳地说。

袁崇焕深深一揖，再请王承恩坐。两人落坐。

大明王朝哇……唉，目前可用八个字概括，&lso;南寇北夷、内忧外患&rso;！王承恩坐下后，说，&ldo;南寇是中原流寇高迎祥、李自成；北夷是关外清帝皇太极；内忧是百官互不信任、百姓疲惫不堪；外患是满、蒙、回、藏……但每一次危机，都是机遇。大英雄每每出于乱世，正好建功立业。假如没有患乱，英雄们从哪出来呀？&rdo;袁崇焕谨慎地说：&ldo;上有圣君，下面才会有贤将。没有圣君，有志者也只能空怀壮志，蹉跎岁月呀。&rdo;

&ldo;袁大人可是在担心皇上吧？&rdo;袁崇焕沉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ldo;据老夫看来，当今皇上远胜先帝，崇祯朝远胜于天启朝！&rdo;王承恩注视着袁崇焕说，&ldo;当今皇上，立志要像皇太祖洪武帝那样，开天辟地，创一代盛世，做一代圣君！袁大人哪，皇上虽然没说，但老夫看出来，皇上真心是要起用你。&rdo;袁崇焕说：&ldo;在王公公面前我说句心里话，下官既盼望皇上起用，也害怕皇上起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