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马赛航天航空学院授予了荣誉教授的称号,今天是特别邀请过来参加招生面试的。
薛英奇终于认真起来。即便他知道皮耶尔与母亲是挚友,即便皮耶尔从他还是个小娃娃开始就教他练枪和开舰艇,他也不能随便应付这场面试。
“我想成为记录人类历史的史学家。”他大声回答,“如果有这样的可能,我会选择记录和阐释人类‘大撤退’以及凤凰航路的历史。”
皮耶尔毫不留情:“这段历史已经有许多人研究过,甚至留下第一批关于‘凤凰航路’记录的人就是你的母亲。二十多年来已经有这么多学者研究过,你还能研究出什么新的东西?”
薛英奇一时语塞,呆呆坐在椅上,说不出一句话。
面试结束之后,他顺利入围了。
但归家路上,他是无精打采的。
皮耶尔很严厉,他知道。他并非为了这种严厉而难过,而是为自己无法解答皮耶尔的问题而难受。
他能研究出什么新东西呢?哪怕留下第一手资料的是他的母亲,他又能从这些资料里,挖掘出什么呢?
3
二十六岁的薛英奇挠挠自己的鼻子,虽然已经熬了两个通宵,但他毫无倦意。
“你认为自己是马赛人还是地球人?”
“天呐……你真的要问我这个问题吗?”他从终端机前抬起头,“妈妈,我们应该讨论些更具有建设性的问题。”
“你只是想让我帮你理清思路。”唐墨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沉重的词典,“所以,你认为自己是哪里的人?”
“你是马赛人,父亲是地球人,我当然身兼两种身份。”
唐墨合上了词典。这是她从马赛最大的图书馆的仓库里找到的一本如尼文词典。虽然只是复刻版,但也是非常珍贵的。她花了很大的功夫才终于得到外借许可。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唐墨认真看着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你把新人类和大撤退、凤凰航路作为你的博士毕业论文选题,但你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英奇,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写这个题目的?”
薛英奇意识到母亲要跟他正儿八经地讨论问题,很快打起精神。
“我重新定义了‘新人类’这个称谓。”他说,“妈妈,所谓的新人类,并不是指从地球离开的人类。”
在马赛之前的研究史里,从“大撤退”离开起,人类的发展史被割裂成新旧两个部分:前往新家园的是人类是全新的,他们开拓了新的发展路程;仍留在地球的人类则被固定在旧的历史之中。
在薛英奇提出的新观点里,所谓的“新人类”并不是指抵达马赛这一个地方的人。
在人类选择开始“大撤退”的时候起,人类的历史就已经走进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在他的研究中,无论是逗留在地球上的人类还是抵达马赛的人类,都是“新人类”的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