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任由水流以最大的水柱流泻着,双手扶在陶瓷面盆上,抬脸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眼底布满了血丝。
他闭上眼,手背一个发力,青筋全都暴跳而起。似乎难以忍受某种痛苦,他无声地发出一道嘶吼,随即紧紧咬住牙关。
怕有声音逃出来,他把脸整个埋进面盆里。
冰冷的水让他浑身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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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余馥放弃了搞花样,去湖边把老太太接回来,顺带和余昭繁聊了聊。
凌晨的一场对话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余昭繁也没想好怎么面对她,不过说到底都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事。
你情我愿,他也干涉不了。
得知江以蒲在家里后,他略带思量地审视余馥好几次,最终只是说:&ldo;不知道为什么,你来找我,我忽然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糟糕,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想问什么?&rdo;
&ldo;他的病。&rdo;
余昭繁似乎猜到她的来意,并未感到惊讶,反而还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把老太太送进屋后返回花园,他递给余馥一根烟。
&ldo;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嗅觉了,说是十岁时得了一场重感冒,发烧引发肺炎,康复后就这样了,但我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rdo;
&ldo;为什么?&rdo;
&ldo;心理医生的直觉。&rdo;
江莯是个嘴上不带把门的主,可偏偏在这件事情上三缄其口,怎么也撬不开。
其次通过和江以蒲的接触和疏导,他所表现出来的严谨与冷静更让余昭繁肯定他有所隐藏。
没有一个正常人可以如此缜密。
余馥吸了口烟,单手扶着花架,望向远处。
湖边萧条的景色稀稀拉拉落入视线,她仿佛能看到江以蒲站在湖边的样子,双腿斜交叉着,倚靠在树上,和她一样有点散漫,但姿态依旧优雅。
离花园不算远,迷蒙的雾色中还可以辨出人和树的轮廓。
她和余昭繁都沉默了一会,还是她先打破寂静。
&ldo;什么症状?&rdo;
&ldo;洁癖,精神洁癖。&rdo;
余昭繁解释了一下嗅觉缺失患者的心理状况,大多会比常人更加在意周围人的眼光,也更加重视自身的干净整洁。
他们会每时每刻担心自己有异味,在人群中被发现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ldo;他会反反复复地做梦,在梦里他可以闻到花香,奶香,汽油,塑料,清新,浓稠,舒适,刺鼻,他全都可以感受到,但是一睁开眼,他依旧什么都闻不到。&rdo;
&ldo;香水可以治疗他?&rdo;
&ldo;不,只能缓解他的失落和痛苦。找你并不是想要你治愈他的嗅觉缺失,而是让他的心理变得强大自信起来,虽然,任何人和他相处都不会认为他有心理疾病,有所恐惧,而这也正是我无可奈何的地方,以蒲并不信赖我,我也并不了解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