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铮下了最后的决心,余悦石也没有再说什么。
&ldo;那么语言这一关,你们怎么过?&rdo;过了一会余悦石问道。
&ldo;出于斗争需要,我自己也学了一些简单的日语。但是我知道,这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这两天,我会带着&lso;士官&rso;多去一些日本军人经常活动的地方。我们会仔细地观察这些人的气质,习惯的、说话的口气。另外,我之所以把他的身份确定为士官,就是因为住在益民医院里的鬼子全部是士兵。在日军内部,士兵见到士官只有敬礼的资格。&rdo;
&ldo;是啊,这样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rdo;余悦石赞同地说道。&ldo;让我们再想想,还有没有疏漏的地方。&rdo;
&ldo;就是时间太紧了,万一这两天敌人把老赵转移,我们就前功尽弃了。&rdo;
&ldo;应该说,短时间内,敌人还不会这么做。一旦有变化,我的那个内线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的。&rdo;
正如余悦石所分析的那样,寺尾谦一的目光这两天暂时地离开了躺在益民医院里的赵丰年。这不仅仅是因为赵丰年的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无法审讯。更重要的是,追踪&ldo;白发老者&rdo;的一队人马取得了重大的进展。正如他判断的那样,&ldo;白发老者&rdo;的去向不是向南,而是向北。
仅仅过了一天,就有一个黄包车夫认出了这位乘客。顺着这条线索,特务们一路查下去,结果却发现绕了一个大圈。&ldo;白发老者&rdo;下车的地点其实离&ldo;y&rdo;字路口并不远。那是一片临近黄浦江畔的居民区,街道曲折复杂。居民大多数是世代生活于此的本埠人。黄包车夫坚定地指认了其中的一条弄堂。&ldo;白发老者&rdo;下车后,步行进入了其中。
还是那一套:一位上了年纪的亲戚,第一次来到上海,迷了路……
连这样的细节都是寺尾亲自制定的。首先,调查者的真实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寺尾明白,在这片土地上,绝大多数人深深地仇恨着他们。一旦得知真相,恐怕很难会有什么线索。第二,他发现中国人的心都很软。一个令人同情的理由往往会比丰厚的赏金更有效。果然,没费多少劲,他们竟然从几个妇女的口中找到了&ldo;白发老者&rdo;的落脚点‐‐一座带阁楼的,独门独院的宅子。然而,小院的大门却被一把大锁牢牢地锁着。
一方面,他增派人手将那里控制起来。另一方面他命令立刻调查那房子的来龙去脉。很快就有了结果:房子的主人是当地一个很吃得开的混混。那家伙颇有几套房产,全是放高利贷弄到手的。当天夜里,他就被秘密&ldo;请&rdo;到了情报处的审讯室。一个混混哪里见过如此场面,当时就尿了裤子。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事情很简单,刺杀案发生的前两天,&ldo;白发老者&rdo;租下这所房子。租期一个月,租金当场交清。
寺尾端详着地图。很显然,刺杀组本来的居住地离这里比较远。选择这样的临时落脚点可以事先分批将武器藏到此处。刺杀完成之后,又可以把武器临时贮藏于此,待风声过后,再悄悄取走。两个黄包车夫都曾说过&ldo;白发老者&rdo;随身携带着一个不大的皮箱。看来,很有可能,就在&ldo;白发老者&rdo;换车的某个地点,刺杀组碰了一次头。皮箱虽然不大,但装几只驳壳枪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寺尾相信,皮箱和里面的枪支一定还在那房子里,而且他还相信,那些人一定还会回来取枪的。
还有一个细节,引起了寺尾的兴趣。第二个黄包车夫说,&ldo;白发老者&rdo;在付车钱的时候,几乎掏遍了全身却还是差了车夫几个铜板。接着他联想起第一个车夫说过,为了催促车夫快些,&ldo;白发老者&rdo;许诺多付车费,而后来却出尔反尔,一个铜板也没有多付。
经费,他们的经费紧张之极。
转眼间,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房子门上的大锁仍然没有被人打开。一切都是那么的风平浪静。寺尾不急,他有的是耐心。
这时他办公桌上的几部电话的其中之一叮铃铃地响了起来。那是一部通往益民医院的专线电话。驻守在那里的一个特务小队就是由他直接控制的。
&ldo;什么?有人闹事。你们难道都是木偶吗?!……一个士官……岂有此理!拦住他,佐藤队长很快就会过去。&rdo;
他放下电话,摁下桌上的一个按钮。佐藤推门而入。
&ldo;有一个士官在益民医院里惹事,要求住四层的病房。你去一趟,看看是哪个部队的。&rdo;
一个小时之后,佐藤回来了。他报告说当他赶到时,那个士官已经走了。
寺尾听了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包括守在益民医院四层的特务们也把发生在下午的&ldo;士官闹事&rdo;当成了一场虚惊。
下午四点钟左右,医院里出现了一个沉默的士官。这是一个日军中少见的大个子,身穿着一套肮脏的军服。一条绷带斜斜地缠过他的脑袋,把他的一只眼睛,一只耳朵包括大半个脸包了个严严实实。从绷带的灰蒙蒙颜色以及上面已经变成褐色的斑斑血迹上可以看出,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换过药了。尽管如此,可是他的着装却非常整齐。衣领扣得死死的,腰带扎得紧紧的;连绑腿都打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硝烟的味道。当他默不作声地巡视着每一间病房的时候。所有的日本兵都把他看成了一位刚刚从前线撤下来的老兵。只要能站起来的,都纷纷向他敬礼。可这位士官,既不还礼也不说话,只是看看就快步走向下一间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