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到了弄堂口。寺尾和青木下了车子向里面走去。和他俩一样司机也穿了一套便装,他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柄大锤跟在二人身后。
几个在路边摆摊的小贩扔掉秤杆跟了过来,两个蹲在墙边聊天的人也跟了过来;旁边一道小门打开了,三个租房客也跟了上来。到达那套房子的门口时队伍已经扩大到十几个人。
门上的锁只一锤就被打掉。司机一脚踹开大门,一行人冲了进去。
&ldo;是不是设在这里的人太多了。&rdo;寺尾暗暗在思考着猎物始终没有出现的原因。
屋子里很乱,中间的一张桌子上两只空酒瓶,一只站着、一只躺着;几个撕开的纸袋子散放着;桌上吃剩的卤食已经长出了毛;几只空碗上已蒙了一层厚灰。
寺尾皱着眉头四下打量着房间。特务们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查着。青木带着几个人爬上了顶部的阁楼。
对于寺尾来说,这套房子无异于一个百宝箱。数不清的线索,像奇珍异宝一样就散落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直到现在他对他的对手仍然一无所知。没有关系,那些人在这里逗留过。他们留在这个房间里的一切踪迹都会让寺尾了解到他们是些什么样的人。通过线索,分析、推理,最终找到猎物是寺尾这一生中最大的乐趣。他钟爱自己的工作,有时候他甚至感觉到这种乐趣的成分要比他对帝国对天皇的忠诚还要强烈一些。
此刻,他的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找到这套房子的一幕又一幕。也真是有趣,多亏了那两个黄包车夫。而他们回忆起白发老者的原因竟都是因为钱的事情。他们的经费竟然紧张到如此地步!想到这里寺尾禁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寺尾似乎想到了什么,怔在原地。他举目四望,特务们正在熟练地搜索着。
&ldo;都不要动!&rdo;他突然暴喝一声。
特务们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ldo;青木……&rdo;寺尾想到了这个将军的侄子,他矮胖的身躯突然蹿起来,像豹子一样敏捷地三步两步就爬上了通往阁楼的爬梯。
&ldo;箱子!找到那个箱子了!&rdo;阁楼里面不知谁在兴奋地喊着。
寺尾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一个特务。他看到青木正在打开一个皮箱的上盖。
&ldo;不要!&rdo;寺尾喊道。
然而已经晚了,连寺尾都看到了箱子里面的东西‐‐四颗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手榴弹正在冒着青烟……
几百米之外,正在一个面摊上吃面的谷子被吓了一跳。尽管他期待着这一响已经很长时间了。他还是没想到这一响有这么响。
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谷子在那套房子前观察了一会就回到诊所向秦铮报告了一切。没想到廖言、路家兴、何四海都等在那里。
&ldo;没有伤到其他人吧?&rdo;秦铮问道。
&ldo;没有,就是那间阁楼不见了。&rdo;谷子答道。
廖言笑着说:&ldo;大夫算的真准,要是按四海的想法直接上炸药,周围那几户也就不见了。&rdo;
&ldo;这,这也能算出来?&rdo;何四海不解地问。
廖言刚要解释,忽然眼里放出光来:&ldo;大夫,你还有这好东西?&rdo;
秦铮变魔术似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瓶红酒来。
四只酒杯被斟满了。秦铮端起酒杯。
&ldo;为了胜利,同志们,干杯!&rdo;说完他一饮而尽。
13红毛衣
约定的地点是一家装修得很好的西餐厅。秦铮等了一会,沈琼才匆匆赶到。秦铮把菜单递给她,沈琼却摇了摇头。
&ldo;我们在执行任务。你最好自然一点。&rdo;秦铮低声说道。
沈琼勉强要了一杯咖啡。接下来,秦铮把处决田贵品的过程说了一遍。并请沈琼转告内线同志目前他很安全,因为敌人很难查清刺杀者是来自上海还是南京。至少上海方面是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的。然后,秦铮要求制定一套定期的接头时间和地点。这样,如果内线同志有什么新的线索秦铮也可以及时掌握。当然,如果遇到紧急突发的情况沈琼可以直接去诊所。
&ldo;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正在写一份材料。内容是你在学校期间的表现。我觉得有必要向组织汇报这件事情。&rdo;沈琼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第一次与秦铮相对。然后她起身走出了西餐厅。
秦铮默然地搅动着咖啡。过了许久他才离开。
回到诊所还有很远的路,但秦铮仍然选择了步行。他把西装的衣领竖起来抵御着深秋的寒气。在一家服装店的橱窗前秦铮止住了脚步。一个假人穿着华丽的衣服,在美妙的灯光的映射下对着每一位路人都露出甜甜的微笑。
吸引秦铮的是模特上身穿着的一件红色的开式毛衣。在他的心底也珍藏着一件红色的毛衣。那件毛衣的领口没有这些精致的花纹,下摆也没有那些漂亮的滚边,那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毛衣。
秦铮第一次看到它是在八年前,那也是一个秋天。秦铮仿佛又一次听到了那慷慨激昂的话语:&ldo;同学们,同日寇浴血奋战的十九路军被出卖了!将士们的鲜血白流了!国民政府签订的停战协定是一份彻头彻尾的卖国协定……&rdo;
站在一张课桌上,正在演讲的沈琼成了几百名学生目光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