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进搀扶着武安邦,刚迈出了两步,突然被一具尸体绊倒,两人同时摔倒,呻吟了一声。小刘说:&ldo;你们踢到我们班长了,他是我们排的神枪手,也是全连,全团的神枪手,刚才他受重伤,死了一阵了。&rdo;刚才向前进听他们说,由于战斗发起很突然,打得很艰难,他们的阵地指挥员几乎全都阵亡。
激战过后,呛人的火药味还没有散尽。到处都是敌我双方的尸体,夜里根本来不及清点,也不能够清点。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赶快撤离这个鬼地方。
秘密的破袭作战变成了惨烈短促的遭遇阻击战,突击队的人幸存四分之一,损失异常惨重。出了进村谷底一段路后,大家在撤退过程中迷失了方向,走散了一些,一直到天亮以后,一部分撤离的人才陆续回到了国境线内我方一侧。
前来搜索的解放军继续搜寻撤退中的失踪者。滞留在村庄和那个侦察连之前藏身山谷的十几个重伤员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他们大白天不敢太深入,现在只能看他们各自的命运。
由于在撤退过程中没有清点及尽可能地带走伤员,并且在撤退过程中组织无序,只一味地夺路狂奔,突击排的那个张排长受到了上级严厉的指责,可能会挨上纪律处分。当时要不是那个侦察连长还留在山头,用电台呼叫炮火支援,很可能葛啸鸣指挥的所有撤离的侦察兵分队人员都会落个失踪的名分,烈士都轮不上。
撤回到我方阵地上的侦察兵尤其是葛啸鸣跟黎国柱大骂突击队的人不是个东西,撤退中不讲义气,只知道自己逃跑,不顾别人死活。突击队的人黑着脸,不吭声。黎国柱不知道自己亲兄弟下落,悲痛不已,咒骂声尤其响亮,激动的情绪完全发泄在他们身上。这个时候谁要跟他顶嘴他就会跟谁急,搞不好会拼命。理智这个东西,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控制,只不过是失去理智的表现程度的深浅不同罢了。他脸上表情有点呆呆地坐在坑道里,靠着壁,因为再也找不到发泄情绪的地方,故而只是一声声咒骂着那几个突击队员,仿佛他弟弟没有回来,生死未卜完全是他前面的几个突击队员的责任。突击队员们也知道丢脸丢大了,搞不好是责任问题,都等着转移,等上头的人定论。逃跑是谁也不想的,但当时的情况,撤离中能跑多快是多快,谁还管得了那么多?但回来就不一样了,议论起来,抬不起头。
熊国庆在黎国柱身边坐下来,过了一阵,等他心情好些了,才道:&ldo;老黎,能不能跟你说句话?我们给师长提出要求,重新潜回去,把你弟弟救出来,找寻其他人下落,你看怎么样?我感觉到他们应该都没有事,可能藏起来了。我清点过了,回来的七人中,只有葛班长受伤重一些,其他的人有三个受轻伤,都没事,还可以继续战斗。那个王宗宝在撤出谷地后才失踪的,也许我们跟着来路回去会碰上他?&rdo;
黎国柱没吭声,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大家好不容易才从虎穴中脱离出来,可是还没喘口气,又要帮着他寻找弟弟重返异域绝地,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然而大家都拢来了,等着他发话。
黎国柱看看大家,每个人的神色都是认真的,脸上表情都很严肃;肮脏的着装破破烂烂,每一个人的衣裤都没完整的。他又看着熊国庆,仿佛此际只有熊国庆才是他心灵上的支柱。熊国庆点点头,拍拍他的肩头,转身看着葛啸鸣,说道:&ldo;葛班长,给老家伙打电话吧,趁着敌人也还没喘过气来,大家杀回去,看看能否找到剩余的人。&rdo;见葛啸鸣不表态,熊国庆一拉枪栓,子弹上膛,吼道:&ldo;弟兄们,任务还没有完,上级首长并没有宣布任务结束,大家杀回去,我们班里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不相信他们没回来的全都光荣了。原意跟我走的,检查弹药,不够的,从他们的阵地上拿!大家准备出发!&rdo;
&ldo;好!对!杀回去,大家准备!&rdo;好几个人附和着熊国庆。
黎国柱见群情鼎沸,那几个突击队员也要争气,已站起身来,行动得比他们都还快!他抹了把眼泪,仿佛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坚定地说道:&ldo;对!任务还没有完。
大家丢下其他人逃回来了,与其坐在这里埋怨等待,还不如行动起来,去看看再说。
如果他们真的光荣了,大家就把尸体扛回来。葛班长,你不用去了,我们六个人还有突击队的出发。&rdo;
呼啦一下子,大家就要行动,出坑道。
&ldo;你们要去哪里?不许动!&rdo;他们去解救出来的那个侦察连连长这时候出现了,拦住了大家。&ldo;你们这样是目无纪律,擅自行动,你们的首长没有教给你们军人要听从命令行事吗?一个个那么冲动,哪里像个军人的样子。现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报告已经上去了,上头会组织救援队的。&rdo;
熊国庆说:&ldo;他们才不会冒这种险,之所以救你们是因为你们手中有重要的情报来源。别挡着我们,让我们走。&rdo;
那个连长说:&ldo;你说得也对,这样吧,大家再等等看,要是过了今天他们还不回来,大家明天再出发。我估计敌人很快会组织大规模的报复性炮袭和地面部队的进攻,对我方的失踪人员他们可能不会注意到。再说,他们可能正在回来的途中,要是错过了,徒增伤亡就不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