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张显宗来说,对付顾玄武这几个姨太太,大概是他重生以来最不需要费心,却也是最不想做的事情‐‐张显宗自己也有许多姨太太,见惯了她们为自己争风吃醋,如今却被动地和顾玄武的姨太太们站在了同样的立场,这样的身份转变已经令他不快,他的尊严也不会允许自己真跟个婆娘似的与这些女人上演低级的宫心计。
姨太太们斗不得张显宗,闲言碎语人家也不为所动,便把气都撒在了张显宗的姨太太身上。张显宗平日看自己的姨太太们聚在一起都烦,近来却发觉她们安静了许多,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天,果然是被顾玄武的姨太太欺负了。
他这帮姨太太都不是省事的主儿,若是平常,就算不反击回去,也早来跟自己哭诉了,这回却都忍了气吞了声,毕竟被欺负的原因是他张显宗做了顾玄武的情人,没有人敢当面跟他把这件事挑破。
张显宗叹口气,叫来一个姨太太,扔了一把钱给她:&ldo;最近也没见你添新衣服,换身新鲜的去吧。&rdo;
姨太太顿时委屈地泪如雨下:&ldo;老爷,我、我……&rdo;
一旦撕开了口子,后面的话便如决堤一般泻了出来。
她们本来就是寄居在顾司令家里,丈夫又是顾司令的手下,所以最初被夫人们使唤着干点活,虽不情愿,也都照做了。谁想夫人们变本加厉,逐渐的,张显宗与顾玄武不在时她们被完全当成了女佣使唤,刻薄话听着,打也得挨着,还不得不在麻将桌上把个人的家底都输了去。
她只说如何被人家欺负,被欺负的原因则缄口不言。张显宗擦干她的眼泪:&ldo;以后多在顾司令眼前晃晃,多哭几回,再憔悴一点。&rdo;
他知道顾玄武未必真的对这些事全无察觉,之所以不曾干预,一是觉得无伤大雅,二是因为顾大人还沉浸在那微妙的优越感里。
优越感,这就是顾玄武能从张显宗身上得到的其他姨太太没有的东西。看着昔日心高气傲的仇人如今沦落到与他的姨太太们周旋,顾玄武想必会觉得已经将张显宗这个人完全掌控在了手里,张显宗深知这一点,那么如果这样能让顾玄武对他的印象更好,要多少优越感他都尽管给他便是。
没几日张显宗的姨太太又被拉去打麻将,手上已经一分私房钱都没有了,也不敢与张显宗要,一个个缩着脖子打牌,桌上只剩了顾玄武的姨太太们的欢笑声。
&ldo;没钱?我家老爷可待张参谋长不薄,什么东西不想着他呀?看把张参谋长宠得安安稳稳的,家底攒了几辈子厚,还能没钱吗?&rdo;
洗牌的声音盖过了笑声,麻将牌重新码好,姨太太正了正头上的首饰:&ldo;没钱也好说,写张欠条,以后要是还不上,我们就直接找张参谋长去要,也正大光明的,是吧?喏,拿笔来,别忘了可是算利息的。&rdo;
仆人把准备好的印泥拿出来,张显宗的姨太太骑虎难下,正要签字画押,本该在军队主持事务的顾玄武不知怎么突然回来了,麻将桌上瞬时静了,顾玄武夺过欠条,使劲盯着读了两遍,像是要把纸背看穿的视线让方才还在欢笑的姨太太们噤若寒蝉,恨不得直接钻到地底。
顾玄武顺手把欠条撕了,搂着自己的姨太太笑道:&ldo;都是一家人,打个牌消遣消遣,那么较真干什么呢?&rdo;
姨太太干笑道:&ldo;怎么会,我也说算了算了,妹妹们太认真了,非要写个欠条,真是的,给我我也不能要呀。&rdo;
顾玄武拍拍她的头:&ldo;以后别赌这么大,我晚些回来,都玩得开心点。&rdo;
他看来的确很忙,说完就抄了帽子往出走,候在门外的张显宗快步跟了上去,他忽然想到什么,脚一停,张显宗也停了下来。
顾玄武回过头,对着张显宗饶有兴味地笑了笑。张显宗也回了一个笑容,心想,能在倾家荡产前平息此事,也算是自己勤快了。
平息的是越积越多的欠款,换来的是姨太太们更大的怒火‐‐顾玄武不会无故回来,难道是张显宗?不,张显宗应该不知道这回事,而且张显宗从来不曾理会她们的刁难,毕竟是他自己先做了那种龌龊事,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那就是张显宗哪个姨太太跑去通风报信了?顾玄武的姨太太们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天便把张显宗的人都叫来使唤,以故意泼翻了一碗茶作为由头,百般刁难,直接把人都骂跪在了地上。
想着昨天竟然碰了壁,尤其张显宗那副嘴脸真是怎么看怎么生厌,不禁越骂越气,指着他的姨太太鼻子骂道:&ldo;一群婊龘子!嫁了个只会勾引男人的丈夫,还夫唱妇随,自己也学他去勾引男人了?真是不知廉耻!&rdo;
好死不死骂到一半又被人打断,有人拍拍手掌吸引了姨太太们的注意力,顺着在眼前跪了一排的黑压压的头顶看过去,张显宗正站在门口,冲她们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
他指了指耳朵:&ldo;我听见了。&rdo;
姨太太们先是一阵惊慌,嫉恨又令她们迅速给自己打足了气,都忍了这么久,干脆现在把话说开:&ldo;听见了又怎么样?你做的那些脏事,敢自己在大家面前说出来吗?放着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做,学婊龘子勾引男人,有脸做还没脸让人说吗!&rdo;
张显宗的脸色已然非常不好,仍耐着性子,慢慢道:&ldo;我勾引了哪个男人?&rdo;